3、003(1 / 2)
知子换掉满是血迹的衣服,拿着背包就去了「羊」存放物品的小库房。
小库房里吊着昏昏暗暗的灯泡,本应该值守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少女纤瘦的身影在摆满东西的货架之间出现又消失,最后走向了放药品的角落。
知子拉开背包拉链,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架子上。她个子不够高,最上层的架子需要踮起脚才能险险够到。
身后突然出现另一个人的气息的时候,她的身体稍稍摇晃了一下,就被扶住了肩膀。
知子站稳了,转身看向他,唇角勾起浅淡的笑意,轻声和他打招呼,“藤吉君。”
高大的货架遮挡之下,些微昏暗的光线落在地板上,光影勾勒出枝条似的触手,沿着藤吉的脚踝一路朝上攀爬着。
藤吉的眼睛是棕色的,棕色的眼珠里闪烁着粘腻的、不明意义的浅光。他压在知子肩上的手不自然地摩挲着知子的肩膀。
知子抬起手,压在他的肩部礼貌地推开了他。肩上的手这才退开了,像是留恋着一样虚握了两下。
知子后退,退到了安全距离以外。
藤吉张了张嘴,堪堪称得上是清秀的脸庞诡异地流露出一种迷恋来,显得格外恶心。
“……我来帮你吧。”
知子没有拒绝,在他帮忙把东西放上架子以后,轻声道了谢,转身便离开了。
隐没在黑暗里的巨大怪物跟了上来,软趴趴的瘫成一团,在地上拖拽出无人可见的痕迹。
知子是荒霸吐的伴生,也是以「扭曲的爱意」为食的魔女。她的异能力「将杀意转化为爱意」,是完全被动的。
操纵他人情感,将杀意全都扭曲为「爱」。这「爱意」,正为她提供着生存下去的能量。
不过,知子一向对人类的爱意没有兴趣,她生活的目标仅仅只是呆在哥哥身边。
这副身体和荒霸吐之间的联系并没有断开,只要兄长还活着,她就永远能以一具病殃殃的身体活下去。
但是想要变成鲜活的生命,想要有健康起来的身体,就必须要去招惹人类,要有扭曲的「爱」。
对于知子来说,人类这种生物,应付起来太麻烦了。
所以她更喜欢病殃殃的身体,就算像是早几年那样的,走两步就会喘起来,吹下风就会着凉的身体也完全没关系。
藤吉的出现很让知子意外。
知子一直觉得,就这样活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兄长不会抛下她。
但是她一直生病,一直生病,消耗的资源像个无底洞一样,哥哥也不肯抛下她。
「羊」也没有办法抛下中原中也,抛下一个强有力的异能力者。
哥哥总是对她说——
「一切都会有办法的,让哥哥来解决就好了。」
「知子不是负累,知子是我的妹妹,是我的亲人。」
「知子要努力活下来。」
她和哥哥不一样,她不想要融入人类的社会。
因此无论「羊」的其他人是怎样说的,说她拖累了哥哥,说她没有价值,说她应该死掉。
她都只会记得,哥哥告诉自己,「知子要努力活下去」。
但是人类的恶意是有顶峰的。
因为兄长总是为她看病的事情奔波,不肯花费更多的心思在其他事情上。
他们觉得,「资源被浪费了」。
所以藤吉是被推举出来杀她的人。
「杀意扭曲为爱意」。
藤吉没有下手,他开始用那种格外恶心的目光注视着知子的存在。
一直躺在病床上的少女,身体也由此为节点开始好转。
那种目光开始变得越来越常见,像是附骨之疽一样摆脱不掉。
知子本来准备处理掉他,因为觉得麻烦,没兴趣应付他,放任不管的话,也总会出事情。
但是哥哥很开心。
他带着自己走出房间,带着自己去游戏厅,带着自己坐在房顶看月亮,带着自己去商场买裙子。
知子不觉得他麻烦,不觉得他的高兴像是「枷锁」。
她开始想,好像应付一个人类也不是很麻烦,要不然就这样吧?
但是这是知子一个人的秘密,知子绝不希望兄长知道。
她不想成为兄长的枷锁。
所以她暗无声息地放任了藤吉的存在。
然后,从某一天起,「由爱而生」的怪物便出现了。
正是五条悟口中的「咒灵」,或许称之为诅咒更为恰当一些。
诅咒会吸收「扭曲的爱意」作为供其生长的养料。
所以,知子本来都做好了准备,等到藤吉的爱意无法自我压抑的时候,就将他杀掉,换下一个工具人。
但是诅咒的出现让藤吉的使用年限变得无限长久了起来。
它方便了知子不爱麻烦的性格,所以知子继续放任了它的存在。
五条悟说,自己是祓除诅咒的咒术师。
知子觉得没什么意义,他祓除掉这诅咒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只要中原知子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扭曲地爱上她,总会有新生的诅咒。
但她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至少这副身体所有的运转机制,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只是偶尔发生在她身上的「病」,不会好转也不会让她死掉的「病」,无法用现代医学的观点来解释罢了。
所以她准备应付一下五条悟,但现在更重要的是,要让这些想要趴在兄长身上吸血的人类,全都去死。
知子在简陋的小厨房给自己做了一份晚饭,便回了房间。
她打开灯,把饭菜放在桌上,捣鼓了两下从黑市带回来的简陋窃听设备,打开了播放键。
劣质耳机里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响和模糊不清的对话,知子垂着眼眸,表情安静地吃着饭。少见地任由恶心的人接触了自己,当然是有必要的事情要做——比如说安放窃听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