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23（1 / 2）

室内安安静静的,暖色调的护眼灯光照在人身上，印出一片一片的暗色影子来。

知子的大脑一片空白，兄长的眼神和平日里，和任何时候都又不一样了。

那双钴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压抑不住地显露出来的暴戾,隐约浮现的黑红色暗纹沿着手腕攀爬上他轻轻抚着知子脸颊的手背。

——快失控了,哥哥的异能力，快要彻底失控了。

方才还?能注意到的——害怕失去妹妹的恐惧、连双生的妹妹都会害怕自己的受伤和失望——全都快被「荒霸吐」的力量里带来的暴戾所掩盖了。

“唯独知子,”中原中也靠近她,扶着她的肩膀,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唯独知子不能害怕我。”

“——因为不管发生了什?么,哥哥都不会伤害知子的,会努力地保护好知子。”

兄妹俩面对面地坐着，知子的唇瓣张了张,又很快闭合,像是失了声一样，半个音调都没有发出。

中原中也像是摸小动物一样摸摸她的脑袋，问她。

“知子，会相信我的吧？”

“会的。”

她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样,轻声回答着兄长。

“那么，知子也会遵守的吧？”

中原中也朝妹妹轻轻笑?了笑?，继续问她。

“我们的约定——在知子学会幸福地、快乐地生活下去之前，要永远陪伴着哥哥。”

“——会的。”

知子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中原中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收回手转去试了试那杯热牛奶的温度。

“还?是温的,已经太晚了，知子快喝了牛奶去睡觉吧。”

他把牛奶杯子递给几?乎是瘫坐在原地的少女。

知子接过杯子。

兄长的行为像是和平时一样正常了起来似的，但是——

未曾散开的、来自荒神的力量自带的压力依然弥散在室内。

同根同源的力量,那是她生命的基点——只要兄长还活着，除非受到瞬间能致命的伤害，她就永远不会死去。

那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兄长，不仅仅是生理上，明明、明明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哥哥是知子活下去的意义。

但是，当兄长几乎要主观上的失控，知子只能自己直面「荒霸吐」的力量时，正因为她的生命和这力量同根同源，压力会翻倍地朝上涨。

她的手颤抖着，就算是脑海里再怎么清醒，也根本没办法控制住，只能看着牛奶几乎要从杯中洒出来。

“知子不是说相信我吗？”

中原中也握住她的手腕，帮她稳住了杯子没有再颤抖，轻声问她，“那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冷吗？”

“肯定是很冷对吧？”

他起身，帮少女把散开的小被子拉上来，包裹住瑟瑟发抖的身体。

“快喝吧，已经很晚了，知子该睡了。”

他轻轻摸了摸少女的发丝，温和着说道。

中原中也看着她，隐隐约约的黑红色纹路在白皙的皮肤上几?乎要彻底显露出来，话语却越发柔和起来。

“知子还?冷吗？”

才擦干的橘色卷发蓬松极了，被他的手掌压下，掌心都被戳得有轻轻的痒意。

牛奶液面上下小幅度地晃动着，在杯壁上留下乳白色的痕迹。

少女垂着眼眸，唇色依然惨白着。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如果再让兄长觉得?自己是在害怕他的话，会彻底失控的。

知子这样清晰地意识到。

——她将牛奶杯朝一边彻底打翻了，玻璃杯子砸在铺了厚毯子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少女眨了眨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划过脸颊落下去，很快垂下脑袋，像是哭得发抖一样，房间里回响着她小声呜咽的声音。

“知子……”

中原中也沉默中透着暴戾的表情在几秒后彻底破功，显露出几丝无措感来，伸手扶着妹妹的肩膀，低声哄她，“不喝牛奶了，不让知子喝牛奶了……别哭了，别哭了好不好？”

知子顺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直接趴进他的怀抱里。

“对不起，欺骗哥哥……是知子的错。”

“但是，哥哥，你知道吗？”

“只有一方付出，一方接受的关系，是没办法长久的。”

“我很害怕……哥哥。”

“但是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要怎样去做，哥哥才会允许我……”

“允许我像哥哥爱我一样爱哥哥，允许我像哥哥保护我一样保护哥哥，允许我像哥哥担心我一样担心哥哥……”

“我不想要被哥哥隔离在危险之外，甚至都不知道哥哥有什?么危险。”

“我也不希望哥哥在工作的时候太累，回到家里，回到知子身边的时候，还?需要费尽心思?掩藏疲惫，还?需要来听知子的苦恼。”

“我不想成为哥哥的弱点。”

室内沉默许久，只有知子自己的呜咽声。

但是「荒霸吐」的力量所带来的压力正在缓慢地散去。

过去了不知道多久，知子终于听见哥哥的回复。

“……是我错了。”

中原中也垂着眼眸看她，看着她一边呜咽一边诉说，“知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哥哥永远在这里。”

他伸手揉了揉少女毛绒绒的发顶，不停地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脊背，安抚着一直哭着的妹妹。

紧绷住的神经骤然间放松下来，哭得眼睛红肿的知子就这样趴在兄长的怀抱里睡着了。

第二天，知子醒过来的时候，躺在被子里。房间变成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打翻的牛奶和落在地面上的玻璃杯，全都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