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惩罚(1 / 2)
夜已颇深了,沈氏满身?冷汗湿腻,钻到风里,忍不?住打个寒噤。
谋划的事失利,攸桐除了崴脚外,并?无旁的遭遇,她便无从下手。这两为之懊恼,却不?曾过于悬心——毕竟刘雄已逃走?,没了铁证,凭魏攸桐的几分怀疑,焉能撼动她?谁料刘雄非但被缉拿归案,还吐露了实情,连秋娘都不?顾旧情,尽数招供。
来得如此之快,令她猝不?及防!
沈氏在瞧见丈夫那眼神时,便知此事不?可能轻易罢休。
震惊惶恐之下,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便是尽快逃离那个屋子,找个没人的地方。
夫妻间?再怎么清算,都是关起门的私事,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出?身?不?高、没有娘家依仗,她住在这府里,靠的只?有丈夫和儿?子。倘若被人瞧见傅德明责问于她,往后这府邸里,她该如何立足?
沈氏攥紧了手,瞧见傅德明的书房门扇紧闭,便径直走?了过去。
她是东院主?母,书房的仆从也不?敢拦,各自躬身?行礼。
片刻后,傅德明拄拐过来,挥手屏退众人,走?进?去时,就见沈氏站在书架跟前?,背对着他。屋门吱呀关上,屋里灯火昏暗,安静片刻后,沈氏才缓缓转过身?来。方才的盛怒、掩饰、否认尽数消失,她的面色苍白,嘴唇略干,看着他不?说话。
傅德明强压怒气,沉声道:“秋娘的话都属实吗?”
“属实。”沈氏泄气一般,身?子微微塌了下去,“确实是我安排她找刘雄,招了那些地痞生事。但有人刺杀魏氏的事,我却毫不?知情。我纵有歪心思,却没到害人性命的地步。”
“糊涂!找地痞生事,不?取性命,就不?算害人了?”傅德明简直被她气笑,几步走?到案边,丢了拐杖坐下。
夫妻二十来年,妻子是个什么性情,傅德明还算清楚。
——因外头的事有他和傅德清撑着,沈氏留在府里照顾长辈和孩子,内宅的事虽料理得妥当,眼光却有限。像这回的事,最?先想的不?是谁背后利用?,却只?顾撇清责任。
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你可知那刘雄为何回来?可知刺杀魏氏的事是谁指使?倘若不?是修平及时救下,魏氏死在外面,你便是给了人机会的罪魁祸首!旁人寻不?到我傅家的缝隙,你倒好,拱手给人当内应!”
这话颇重,沈氏面色微变,没吭声。
傅德明没指望她看长远,沉着脸瞪了片刻,才道:“为一个月仪,你就被个仆人糊弄,生出?毒害侄媳妇的心思。你扪心自问,当得起这主?母的位子吗!那魏氏纵然出?了岔子,修平也看不?上月仪!”
沈氏提拔娘家是为私心,既出?了岔子,哪敢把沈家再搅和进?去?
也顾不?得老脸,面露惭色,道:“这回的事是我糊涂,却不?是为了月仪。先前?母亲说要让魏氏帮着操持内宅的事,我才……”她觑着傅德明的神色,试探着道:“外头的军权,都落在二弟和修平手里,留在咱们这里的就只?有……”
这话说出?来,正戳中了傅德明的大?忌。
强压的怒气霎时被触动,他脸色陡变,抄起手边的砚台,便往她身?上砸过去。
砚台厚重,棱角分明,沈氏躲避不?及,肩上被砸中,踉跄退了两步。
剩下的话语卡在喉咙,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傅德明,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成婚二十来年,傅德明虽非温柔体贴之人,却从没跟她动过手。哪怕夫妻偶尔摩擦争执,也多斥责摔门而去,从不?动手。
谁知这回,他竟会拿砚台砸过来?
砚台里墨迹未干,尽数泼在沈氏簇新的锦衣,她顾不?得肩头的痛,只?死死盯着他。
傅德明气得浑身?颤抖,缓了片刻,才指着沈氏道:“蠢妇,蠢妇!”
……
兄弟子侄争夺权柄、祸起萧墙,是傅德明的大?忌。
若他还像当年悍勇,能镇住一众猛将,儿?子也成器,贪恋权势、罩着弟弟也未尝不?可。可如今什么情势?他伤了腿没法上阵,两个儿?子的手腕才能皆不?及傅煜,傅家有今日之威势名声,傅德清和傅煜出?力更多。这回傅煜铁骑踏破鞑靼、奉命南下平定?叛乱,声望更盛。
而手底下那些老将们,也多对傅德清父子臣服。
傅煜有能耐镇住众人,傅暲兄弟俩谁有那胆魄威仪?
这般情势,争执无益,只?能内耗,倒不?如看清强弱,甘居其次。兄弟和睦、子侄齐心,傅家权势不?倒,傅煜又非寡情自利之人,自然不?会亏待堂兄弟。
比起两院内斗、兄弟罅隙,这才是两全之策。
谁知道沈氏活了大?半辈子,却还是利欲熏心,看不?开这点。
到了如此关头,竟还掂量两府权柄的轻重?
傅德明气得胸膛起伏,好容易克制住了,指着墙上老太爷的遗物便道:“跪下!”
沈氏从未见他如此怒气,惊愕之下,两眼通红,却还是跪在了遗物跟前?。
“我这节度使的位子,本该交给二弟。是他顾念兄弟之情,才与我协力。他若想取,别说你那点破事,我手里的政事,都能轻易拿去。咱们要做的不?是自立门户,是扶持着他,保住傅家的根基!这件事,你牢牢给我记着!”傅德明言辞厉色,字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