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2 / 2)
张翠花便让她到自己身前,低低向她耳边说出,那人在府里过的不如意,想给自己与女儿办个户籍路引,一来可以借此从老爷手里多要几个钱,二来防着被正房太太害了去。
说完故意叹一声:“她得老爷的宠,这样的话也敢对老爷明说,老爷为太太的面子,给了银子还得吩咐她悄悄的办。唉,手里有银子,什么法子想不得,我是没那个本事的。”
没本事的,还愿都拿出这样的好东西来,那有本事的还不知道得布施多少。主持眼珠一转,决定抓住这笔大买卖:“亏得施主今日对我说起,这样的事儿在京里还真不如我们乡下方便。”
说着细细的举出了好几个例子,都是拿了银子,由乡里的士绅走通了官府,将人名挂到自己庄子的佃户头上,便办成了户籍路引。
张翠花听了却摇头:“我就说你们干不了这样大事,她还非得说,听说主持是有些能为的,特意说动老爷让我到这里来还愿。不然你这里听都没听过,坐车都把人坐的骨头散架,何必特意上你这里来,我又不是在你这里许的愿。”
“现在听你说话就不通,等我回去笑她:若是把户籍挂在别人头上,岂不是一辈子都受人牵制?就是她手里的银钱,不定哪日也成了别人的。”
主持原本有些纳闷的心思,至此全消,觉得自己声名远扬,连城里的贵人都听说过,心下得意不已。又听到银钱两个字,两眼都放出绿光来:“还有一个办法。”
她四下里看了看,悄声向着张翠花道:“让那人破费上几百两银子在城里买上座小宅子,不拘大小算是个落脚之地,把户籍挂到那宅子之上,再与别人无碍。”
上一世做薛沛的时候,薛成进京也不是没办过这样的事,所以张翠花知道此事可行。只是这尼姑应的太过痛快,不知是不是骗自己的银子,让张翠花不敢直接把地契掏出来。
她试探的向主持道:“你说的轻松,我若托付给你,深宅大院的几时能出来见你。就算是找到机会过来,怎么知道你办成没办成?这可不是十两八两的事儿,你做不成,我可没银子替你赔她。”
主持连忙赌咒发誓,指着正殿供的菩萨说了多少誓言。张翠花听她都把拔舌头地狱说出来了,便从自己带的包袱里拿出二百两的银票,又拿出一张地契来,还是前世薛成给绸缎铺掌柜的一家安身置办下的宅子,今世薛家应该没有这个绸缎铺子,倒是可以拿来用用。
哪怕这宅子如今仍有人住着,张翠花手里的地契可是红契,不怕跟人打官司的。何况她的目的是先办了户籍,有了这红契,官府的人怕是没耐心查一查是不是已经有人用这个办过户籍。有了户籍,再用银子去别个买宅子就方便多了。
主持见到银子与地契,更信张翠花说的那个人财大气粗,有心想要见一见人,笑道:“奶奶如此信小尼,小尼自是感激。只怕托付奶奶的人不信,小尼愿意随奶奶走一趟,好让托付的人放心。”
张翠花便看着她冷笑一声:“深宅大院的,哪里是什么人想进就进的。主持即知道拿了银子该取信于人,就请写下借据,等什么时候拿到户籍了,再一手借据一手户籍如何?”
听说自己还得写借据,主持就有些迟疑起来。张翠花又拿了五十两银票出来,递给主持:“那二百两是给办事人的,这个是那人布施的香火钱,等着拿到户籍,不光那人,就是我也还有布施。这五十两不在借据之内。”
就是说自己不管办不办得成,这五十两都是可以装进袋里的。主持点头不迭,生怕惹得张翠花生气把银票收回去,歪歪扭扭的写了借银二百两、宅契一张、宅银两千两的借据出来,还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满意的把借据收下,定好三个月后不定哪日,张翠花再找机会前来取户籍,主持才将东西放进怀里,乐颠颠的出去命人准备斋饭。
虽然不确定成与不成,终究这点儿代价张翠花还付得起,权当是试探了。就算是滴翠等人发现了什么,回府张翠花也可说是张夫人留给自己的银子与宅子,已经死无对证的事,不怕那些人去查。
所以斋饭摆上来后,张翠花吃的很香甜,全不管滴翠共两个婆子挤眉弄眼。临别时重进大殿给菩萨烧了香,张翠花满含深意的要求主持多替她供奉菩萨,还说自己回去也要抄经,按愿抄够了经卷,会来亲自供奉菩萨座前。
回府后也是这一套说辞,除了贾母与王夫人觉得她这么做,是想让菩萨继续保佑迎春外,邢夫人更当她是借此抬高自己的地位,纸笔上很是卡了几回。
张翠花又不是原主由着邢夫人搓磨的,每当邢夫人克扣她抄经的纸笔,便悄悄的在请安时收一两样邢夫人房里的摆件。那摆件并不是首饰之类的小东西,有几样在别人看来,女人们连搬都搬不动,怎么也想不到她身上。
邢夫人少不得打这个骂那个,将正房里的丫头婆子都快换了个遍,还是没查出偷东西的是谁。邢夫人也不是全然无心的人,有几日顾不得找张翠花的麻烦,自己房里就安静,不再少东西,自然疑心上了张翠花。
可是别说张翠花看起来柔弱非常,不是请安的时候从来主动到邢夫人房里奉承。就是请安的时候,也是丫头婆子一大堆不错眼珠的盯着她,即没有偷东西的时间也没有藏东西的地方——邢夫人不是没借故将她支出院子,命人把张翠花的东西翻个遍,并没发现一件失物。
所谓拿贼拿赃,连赃都没有,就混口说人偷盗,哪怕是邢夫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于是邢夫人便减了张翠花的请安,让她无事不得出自己的院门,只管好生抄经。
这下子不光合了张翠花的意,邢夫人那里的东西也保住了好些,更让邢夫人相信自己那些东西少了,与张翠花脱不了干系。
“太太,奴婢今天听说了一件事。”费婆子一脸神秘的跑到邢夫人面前献勤儿。
邢夫人失了东西没找补处,哪怕是自己的陪房也没什么好脸色:“有话便说,难道是听说谁拿着我这里丢的东西去当当了,当铺连人带东西都送回来了?”
费婆子一脸便秘样,看到王善保家的偷笑,心里更加不忿,都是这个王善保家的,把自己挤的快没站的地儿了,等自己说出这个消息来,不信夫人还拿她当心腹。
当下也不再卖关子,费婆子小声道:“奴婢与二房那边的叶婆子交好,听她说了一件事……”说着凑到邢夫人耳边,把张翠花怎么见王夫人,为何王夫人说动贾母让张翠花去还愿等事,一一回了个明白。
“胡说八道。”邢夫人与王夫人反应差不多,都觉得张翠花这是借着迎春之名,想要抬高自己。王善保家的也跟着附和:
“那贱人能有这样的造化,若真是观音送女,也该送她投生到太太肚子里,国公府的嫡出小姐,何等的尊贵,怎么倒让她有那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娘,没的辱没了龙女的身份。”
这话简直说到了邢夫人心坎上,对着王善保家的满意地点头。对呀,她才是正房太太,就算是观音送女不也该送到自己肚子里吗?
费婆子不想又让王善保家的占了先,只好使出杀手锏来:“太太有所不知,听说二太太刚怀疑张氏说的话不实,大姑娘那里就走了水,那边都说是观音警示二太太呢。”
“要不二太太虽然说是菩萨心肠,怎么这次竟连太太都越过去了,向老太太做保让张姨娘去还愿?还有,正院那边都说,太太这里失了东西也蹊跷,说不得也是菩萨见不得龙女的亲娘受委屈,是警示太太呢。”费婆子说的煞有介事,邢夫人听了也是一愣。
王氏越过自己行事不是一回两回,邢夫人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自己房里的东西消失的蹊跷,才是邢夫人放不下的事儿。心疼东西只占其一,怕有人想害自己也能如此无声无息才是重点。
邢夫人并不是一点儿亏心事都没做过的人。
越是做过亏心事的人,越怕鬼神报应。现在听说张翠花可能得了观音庇佑,越想越觉得真——张翠花闹了那一场后性情都变了,要说她心里没有倚仗,邢夫人是不信的。
这样好的事儿怎么就落到了那个贱人头上!邢夫人觉得心下如点着了一口油锅一样,煎熬的她想骂人,想摔东西,想破坏一切能破坏的东西。
对了,菩萨保佑那个贱人,不就是因为那个贱人是迎春的娘吗?邢夫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的王善保家的与费婆子忘记前嫌,往一起凑了一凑。
“王善保家的,你去跟那个贱人说,就说我长日无聊,要把迎春养在身边几日。费婆子带人把西厢房收拾出来,给迎春住。收拾的时候精心些,东西都要用好的。”邢夫人慢慢说出自己的计划。
王善保家的与费婆子对视了一眼,两个一齐奉承了邢夫人英明好谋略,就各干各的去了。正在抄经的张翠花,听说邢夫人竟要养迎春,心里也打了个突:莫不是邢夫人发现了自己的计划,想要借迎春把自己困住?
想想邢夫人怕是巴不得自己消失不见,不会用这种法子留自己在跟前碍眼,张翠花只好把迎春的东西都带着人收拾好,亲自抱她去邢夫人那里。
这次邢夫人待张翠花很是客气,言明自己听说迎春是个有福气的,所以想抱她养在自己这里,希望能如传言的那样,替自己招来一男半女。
你怎么不给她起名叫招娣呢。张翠花吐槽无力,就算是不相信邢夫人的说法,人在矮檐下,也不得不低头,只能每日用灵魂力多注意一下迎春的情况,剩下的时间全用来抄经。
眼看着自己抄出来的经书越来越厚,邢夫人那里对迎春照料的虽不算上心,可也没苛待了,张翠花便不再多把注意力放在正房,只一心抄经。她想借迎春百日之机,再去一次时灌庵,看看那个贪财主持,把事情办好了没有。
这一次就不能再走王夫人的路子,张翠花直接向邢夫人说出了自己的请求。邢夫人听说时灌庵里供奉的是观音神像,越信张翠花是得了观音庇佑,一定要让王善保家的跟着张翠花一起去。
带了这么一个尾巴,张翠花不能如对滴翠等人一样随便打发了人,只好任她跟着听自己与主持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主持已经找人只花一百两银子把事情办好了,自己打了一百两的偏手。
本想着直接把东西拿出来给张翠花看,发现张翠花似乎对王善保家的很是忌惮,聪明的只与张翠花挤眉弄眼。张翠花气的呀,你这是生怕王善保家的不知道咱们之间有什么是不是?恨恨的瞪了主持一眼,才让她把眉毛鼻子收回原处。
王善保家的自己便是惯弄这些事儿的人,见了主持的异常,更是不肯离开张翠花一步,恨的张翠花咬牙不已。直到供奉上经书,主持才找出一个请张翠花跪经的理由,要替她在佛前把抄的经诵持一番。
王善保家的还想跟着,主持道:“施主有信心,自是善事。只是这诵持经文,都要是信众自己抄写的才有效验,若是不相干的人冲撞了,不独没有效验,还会累及抄经人。”
张翠花这时就强硬了起来,质问王善保家的是不是看不得姑娘好,非得在破坏了替姑娘祈福的法事。迎春还是王善保家的领命迎到邢夫人处的,她怎么肯担不想让迎春好的名头?不情不愿的站在大殿门口,两眼直直的看着主持诵经。
一会儿,张翠花便向主持请求:“虽然是自己抄的经,可是却没记熟。还请主持赐本经让我跟着诵持。”
主持听了点头:“是,这诵经是一字不能错的,施主礼佛的心很诚。”
接了经书,张翠花直接摊开在自己眼前,王善保家的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她一页一页的翻念,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张翠花与主持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
及至一卷经念完,张翠花又掏出五两银子来做香火钱,便与主持做别,主持仍是殷勤相送,请张翠花无事常来上香。
回府后王善保家的把张翠花的一举一动都报与邢夫人听,就听人报说张姨娘求见太太。原来是张翠花今日在庵里替邢夫人与迎春都求了平安符,此来要献与邢夫人。
她走后邢夫人把平安符拆开看了又看,也没看出异常之处。不过张翠花送来的东西,邢夫人是不肯自用,也不让人给迎春用的——现在张翠花来正房十次,能见到迎春一两次便算多的。
现在孩子还小,若是再让邢夫人养上两年,说不得迎春真要认她为母呢。看着自己手里,那个主持借经书送还的户籍与地契,张翠花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东大院或是整个荣国府乱起来、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娘两个失踪的契机。
就算是出不得府,张翠花也不是没有事情可做,她是独自一人住了一个小院子,邢夫人无事不让她出院门给了她方便:推说自己要抄经,用灵魂力把滴翠等人的五感给封闭了,张翠花就可以关上门出了院子,再放开那些人的五感。
走到角门处也一样办理,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角门。雇上一辆车,说出东城宅子的地址,张翠花很容易的到了自己此世想要安身立命的宅子跟前。
这处四进的宅子外头看很有些衰败,门上一把生了锈的大锁,锁住了厚实的府门,也锁住了张翠花的目光。头一次她没急着进去,而是让雇的马车绕着宅子走了圈,处放的灵魂力把宅子内里的情况详细的观察了一遍。
显然已经有些年头没人住在宅子里了,树木生的倒好,那些花草却都荒芜了,水池子里的水也干了,窗子、门上的油漆也都剥落了,内里看上去比院门更觉败落。
这样的宅院是住不得人的。张翠花想了想,让马夫带着她去了一趟人市,挑拣着买了两家看上去还算老实的仆人。一家子一家子买人,看上去并不便宜,可是却能让买来的人安心,张翠花觉得比只买精壮的人强些。
带着买来的人签了死契,才把人带到了宅子前,给车夫算还了车钱,等他赶车走远,张翠花直接让人把锁头给砸开了。
旁边宅子的门子见张翠花往来了两趟,还带着人直接把门锁给砸了,就过来问情况:“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私砸别人家的大门,等我去报官抓你们说个清楚。”把那个砸锁的人吓的直往张翠花身后躲。
作者有话要说:日万第一天,存稿君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