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1 / 2)
香炉里的轻烟袅袅上升,拂过泛黄的铜镜,里面映出一张姣好的面容,两条眉毛细细长长呈远山之姿,肤如凝脂,一双圆圆杏眼澄澈明亮,仿若含着一抹秋水,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
顾宁轻轻皱着眉,默默跟铜镜里的自己对视。
重生已有好几日,她还是觉得活在梦里,谁能想到她一睁开眼,居然就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
她当时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拼命地往爹娘的卧房里跑,没找到人,又转了个方向准备去堂屋,还没转身就被一个人圈在怀里。
正是笑得温和的长平侯府夫人,她的娘亲。
还没有被病痛折磨的、活着的娘亲。
上一世臭名昭著的顾宁,当场跟个小孩一样往母亲怀里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抽抽噎噎的,谁哄都不管用,哪怕缓过劲来还是跟条小尾巴似的,拉着母亲的衣袖,跟在母亲身后整整一天。
最后连一贯严厉的父亲都忍不住笑话她。
“咱们府上什么时候又来了个槐儿?”
槐儿是顾宁的堂弟,今年尚且不足两岁。
顾宁好面子,最恨别人打趣她,平日里也就长平侯敢自顾自地调侃两句,都还把握着度,随便笑两下也就过了。
但这回顾宁也跟着笑了,笑得整个人半缩起来,到最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天知道自父母双双病逝后,她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话了,族中亲人嫌她手段太过阴损,污了长平侯府的名声,不惜得罪辰王的代价也要与她断绝来往。
她有家回不去,早成了孤家寡人。
顾宁揩着眼角的泪,好在现下她不过十五岁,入公学堂仅有一年,尚未酿成什么大错,一切都还来得及。
……
顾宁茶饭不思地想了几日,在心里狠狠把上辈子的自己给痛批了一通后,最终定下她今生的八字箴言。
戒骄戒躁,混吃等死。
上辈子她就是好胜心太重,凡事都要争个高低,人心不足蛇吞象,终至害人害己。这辈子她什么都不图了,就做个本本分分的顾府小姐,没事儿扑个蝴蝶放放风筝什么的,兢兢业业地当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绝对不去搅弄朝堂。
重来一世心态大变,顾宁看见桌案上摆着的那些兵书阵法就来气,要不是底下的人拼命拦着,她能把书全给撕了通通扔湖里。
顾宁铁了心要和上辈子那些人划清界线,只一人她却迟迟下不了决定。
顾宁眼眸低垂,无论她愿不愿意承认……
最后都是沈沉渊替她报的仇。
说来也是奇怪,沈沉渊明明性子冷淡,交好之人屈指可数,但整个京城之中,他正直高洁的名声竟然是出了名的。
或许整个京城里把他当成伪君子的,只有她顾宁一个了。
但再怎么声名远扬,他们毕竟是仇人,顾宁实在没想到,沈沉渊竟能为了她做到那种地步。
或许只是沈沉渊生性狷介,就算换一个人也照样会查下去,但这份恩情顾宁却不能视而不见。
顾宁有心想帮忙,只是沈沉渊出身已然贵不可言,他自己才智又出类拔萃,几乎没有过遭难的时候。
顾宁想了好几天,总算从犄角旮旯里记起来一件事。
沈沉渊十六岁时不知被谁算计中了一箭,伤势倒不重,只是高热难退,当时整个京城的大夫都被请了个遍,总算把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只是一场大病终究伤了他的元气,后来半年都一直是病怏怏的。
也就在这一件事上她能出手帮上点忙,此后沈沉渊越长越精,每件事都做得滴水不漏,落不着旁人半点口舌,自己插手反而是给他添麻烦。
待此事一了,她就跟沈沉渊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见。
顾宁打算得倒挺好,只是上辈子她恨极了沈沉渊,当时光顾着高兴了,也没打听一下具体是什么情况,真要实施起来着实不易。
沈沉渊长自己一岁,算下来这个劫就在今年,顾宁叹了一口气,只能平日里多留意一下他了。
诸事落定,顾宁站起来准备去寻母亲,推开门,正迎上一路疾行过来的阿婧。
顾宁转头就准备回屋里,阿婧见状赶紧压着声音喊:“小姐小姐!”
逃是逃不过了,顾宁无奈转头,“今天先生又派了谁来催我,不是说了我病着了吗?”
学堂的老师傅最为严厉,上辈子哪怕顾宁已是门生中的拔尖,也照样没少招他的骂,重生回来,顾宁打定主意混吃等死,求学的心思也就淡了下来,称病告假,在府上呆了一个月,先生派人连连催了几回,最近几日尤甚。“小姐,”阿婧是顾宁的贴身婢女,长着一张乖巧的脸,凑在她身边道:“先生发了怒,说没见过谁一个月里面连着感染五次风寒的,叫你今日就算爬也得爬去公堂,不然就把学堂搬到咱们长平侯府来上,你躺着也得照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