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个秘密(1 / 2)
寒冬的天总是格外阴沉。
唐心在车窗上看向窗外,只见乌云纠结翻滚在一起,黑压压倾轧了整座沉默的城市,似要将这座城一口口缓慢地蚕食。
她隔着几净的车窗,看着钟亦和看门的门卫老大爷有说有笑,便笑逐颜开起来。
这一笑,如春风拂面,又如柳暗花明。
在阴郁的天气里,如一道光,点亮了死气沉沉的一切。
竟看得令她也不自觉嘴角上扬,虽然并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而高兴。
钟亦很快折返回来,从容不迫地迈着长腿来到她身旁,替她开了车门,眼角依旧带着意朗然的笑:“走吧,大爷记性不错,居然还记得我,放我们进去了。我都毕业七年多,快要八年了。”
唐心下了车,由衷地附和:“可能是因为你那时候太耀眼了。”
“耀眼?并没有吧,可能我带了学生证,他才记得我的。”钟亦将胸前的学生证举到她面前,照片上是他十六岁时清隽的样子,眉目间都蕴含着温润的水泽,令人想起春雨润湿的湖光山影,“认得出这是我吗?”
当然认得出啊。就算过了几十年,你容貌大改,在茫茫人海里,我也能将你一眼认出。
因为我记得你最温柔的眉眼,而你的身上闪着光。
可是这些,唐心统统都不能说,只能报以始终如一的笑意:“当然,你没有怎么变。”
可惜你却不能认出那个羞涩、不敢看别人眼睛说话的瘦小的小姑娘,曾经在你视野以外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跟随你的步伐。
那是我。
钟亦在前带着她穿过斑驳的铁门时,守门的老大爷佝偻着脊背,微微颔首,朝唐心报以微笑。
那一瞬间,唐心忽然感到了一阵力不从心的悲哀。
她从老大爷的眼里读出了,老大爷是认得她的,才和她微笑着打招呼。
连他也记得她的脸,即便这么多年来她变了许多。
但偏偏钟亦,却从初见时就对她毫无印象。
那如今的她要多努力,才能让钟亦开始喜欢她呢?
太难了,真是太难了。
***
今天是周日,平素熙熙攘攘的学校没有追逐打闹的学生,难得一见的清冷。
钟亦已经提前和他的班主任打好招呼。只不过他的班主任忙着批月考卷,说是批完就给他打电话。
恰好唐心告诉钟亦,昨日无意间看见“沈之予”名字的事,并且从校网上的报道得知,沈之予成名后曾向学校捐赠了一批画,被装裱在学校不同的角落,她也想去看看。
两人便决定先去校园东北角的大礼堂,因为据校网说,那里有沈之予的一幅画。
他们步入操场时,正值寒风渐起。
主席台上的五星红旗,被呼啸着的寒风撕扯得猎猎作响,让唐心回忆起钟亦那时在主席台上升旗时,她都会心地暗自埋怨站在她前面的女生长得太人高马大,让她不由得铆足了劲蹦起来去看钟亦升旗的模样。
那时候巡逻的班主任老黄便会一巴掌拍到她的后脑勺上,呵斥她:“唐心,你脚底生了弹簧还是被蜜蜂蛰了?老老实实站着,跳什么跳?想要我们班被扣纪律分是不是?”
她那时候受了委屈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憋屈地停下来,只不过还是忍不住踮着脚尖去努力往上看。
可惜看到的还是前排女生的脑袋瓜,严严实实遮盖了钟亦。
所以两年以来,尽管他多次当上了升旗手,她却没有一次看过他升旗是什么样子。
钟亦看着她的目光在飞扬的旗帜上停顿了很久,不由也停下脚步来,抬头看着那面旗帜:“怎么了?”
“高中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当过一次升旗手。尽管那个时候,我很想站在主席台上。”
“当然啦,学生时期总把这件事当成无上的荣耀。但其实没有意义,只不过是老师嘴里虚无缥缈的荣誉。”
“有意义,当然有意义。”唐心转头看向钟亦,“如果我那个时候站在更高一点的地方,也许就能被人看见。”
也许就能被你看见。
钟亦看着唐心的脸上出现渴慕的神情,不由一愣。
“如果那个时候能被看见,也许结局就不一样吧。”她叹息了一句,似乎只是自问自答,“可毕竟都过去了。”
钟亦梗了很久,想要同她说几句什么时,唐心已经先于他走向东北处伫立的大礼堂了。
传说S市三中的礼堂是仿造欧洲巴洛克风格的大教堂设计的,因为三中的旧址就是抗战时的一个教堂。抗日战争时,有位好心的老牧师曾用教堂作为国际安全区接济了不少难民。
为了纪念他,三中有意也将礼堂仿照那时教堂的样子。
一般各种大型主持活动和讲座,都会在大礼堂举行。
钟亦跟随着唐心熟门熟路地走进礼堂的大门,却不幸又遇到了一位恪尽职守的守门人,是位上了年纪带着烟嗓的大妈:“你们什么人?今天周日,大礼堂不开。”
钟亦又举着学生证给大妈看,仿佛那是一块免死金牌,谁看了谁都得让道:“阿姨,是这个样子的,我们是校友,想回学校角角落落都走走看看。”
大妈登时就怒了:“谁是你阿姨!我比你妈还年轻着呢!”
唐心立刻将钢铁直男钟亦拖离战场,放柔了声和大妈赔不是:“这位姐姐,你别听他的话,他瞎,有眼不识珠,看不出您动人的美貌。”大妈怒意消退,冷哼了一声:“少来套近乎。不开就是不开,管你们是校友还是天王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