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失言（1 / 2）
东方既白,一丝晨光照进雕花窗格。
江映瑶睁开眼,萧霁俊朗的容颜瞬间映入眼帘。两人面对面侧卧着,鼻尖几乎靠在一起。熟悉的雪松味道窜进鼻息，江映瑶悄悄深吸了一口气，鼻翼煽动了两下。
萧霁的手自然而然地搂在她的腰侧，而自己正抓着他的另一只手放在胸口。江映瑶察觉到两人之间暧昧的姿势,顷刻就红了脸。
半个多月来，他们同床而眠。夜夜都是好梦。江映瑶似乎早就习惯了萧霁睡在她身侧，习惯了睡醒后第一眼就看到他,甚至习惯了彼此偶尔亲昵的动作。
她垂下眼眸，视线落在萧霁的薄唇上。刀削似的棱角分明,带着浅淡的红。她偷偷松开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摸他的唇角。
有一点点凉,一点点软。江映瑶玩心大起,在他唇边轻轻戳了几下。
萧霁似乎没什么反应，连眼睫都没动一下。
江映瑶勾起一抹浅笑,正打算作罢,冷不防萧霁张开了嘴,将她的手指轻轻咬了一下。
不疼，却痒得很。
江映瑶大囧,连忙抽回了手指，睁大了眼睛撅着嘴看他。
萧霁似乎并没有醒。他砸吧两下嘴，嘟囔一句：“没有杏花酥好吃。”又重新恢复了沉睡的模样。
江映瑶听罢，作势打他。纤长的指尖在触及他面颊的前一刻停下,在半空中改了姿势，虚摸了他一把。
她重新睡下，不忍将枕边人吵醒。萧霁最近日日忙碌，好些时候都顾不上与她共用晚膳，直到夜深了才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搂着江映瑶安寝。
他以为江映瑶熟睡了，不知道他的小动作。其实，江映瑶每晚都会等他。没有萧霁在旁边，她一个人怎么都睡不着。只不过她会在萧霁进屋的那一刻装睡而已。
今日，萧霁休沐，江映瑶有意让他睡得晚一些。她早已困意全无，便睁着眼睛瞧他。
萧霁无疑是好看的。同时继承了段家的绝世容貌和萧家的皇室气度，剑眉入鬓，星目含霜。刀削般的面庞冷峻、清朗，似乎不食人间烟火，却又带着化不去的柔情。
当然，那般柔情只有对着江映瑶才会展露，旁人窥不得分毫。
江映瑶不经意间绽开明媚的笑容，如一汪清泉无声地流淌。
萧霁倏地睁开眼，笑道：“夫人，我好看吗？”
璀璨的星眸映出江映瑶的倒影，她立刻羞红了脸。偷看居然被人抓了包，江映瑶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猛地翻过身去，遮住自己的窘态。
萧霁不依不饶，强健有力的胳膊轻轻松松一勾，便将她重新翻了回来，按在自己下颌处。
呼吸似乎停滞，江映瑶抬起水汪汪的眼眸瞪了他一眼。无奈她生得娇俏可爱，毫无威慑，反倒多了几分柔情。
她用粉拳捶打萧霁的胸口，佯怒道：“你早就醒了，方才是故意咬我的对不对？”
萧霁不闪不避，任由她胡闹，抿唇笑道：“送上门的点心，怎么能错过呢？要不你也咬回来？”
萧霁伸出食指，放到她唇边。他笃定，江映瑶必定舍不得。
谁料，江映瑶瞥了一眼他的神色，张开小口用力咬了下去。
“啊！”萧霁叫了出来。江映瑶的力气小，咬着其实并不是很疼，萧霁主要是猝不及防被吓的。
江映瑶递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松开口，俏皮道：“送上门的点心，怎么能错过呢？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欺负我？”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萧霁嘴上讨饶，眼睛却盯着自己的手指瞧。
食指上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牙印边上挂着几丝盈亮的水光。萧霁倏地勾了唇，想将食指放进自己的嘴里。
江映瑶却先他一步，抓住了他的手指，拿枕巾细细擦干净，又对着牙印吹了口气，问道：“疼吗？”
“不疼。”萧霁的脸微微垮了下来。
江映瑶正心疼地看着她留下的牙印，并没有察觉。早知道就不该如此用力，她默默想道。
“夫人今日想去哪里玩吗？”萧霁支起一条手臂架住脑袋。
江映瑶想了想，也没有太想去的地方，便道：“你做主吧。不过，颜姝妹妹说上午要来我这里串门，咱们下午再出去吧。”
“好。城里晚上有灯会，我带你去逛逛。”萧霁顿了顿，又提醒道：“颜家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我知道。”江映瑶悠然道。
颜姝来找她的目的，她大概也猜了个七、八分，无非就是合纵连横，想找她合作对付江映琴而已。她虽然讨厌江映琴，但并不代表她愿意与颜姝合作。与虎谋皮，万一被虎所伤，多划不来。
萧霁见她颇有主意的样子，也不再多言，却也没起床的意思。照旧把手搁到了江映瑶腰侧。
睡梦中无意之举，江映瑶可以不计较，青天白日占她便宜，她可绝不姑息。江映瑶捉住萧霁的手，盯着他问道：“萧将军，这是往哪里搁？”
“抱歉。”萧霁讪笑着收回胳膊，又做出委屈的样子道：“成婚数月，夫人还喊我萧将军，实在生分得紧。不知何时，才能听你喊一声夫君？”
江映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笑道：“我不是日日都喊你夫君吗？”
“我指的是就我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萧霁目光灼灼。
江映瑶抬眸与他目光相触，异样的情愫溢满了胸腔。有那么一刹，江映瑶真的很想开口叫他一声夫君。可很快又被她的理智强压下。
生死一场，她又怎敢再轻易托付真心？像萧霁这样的男子，值得拥有世间最美好、最无暇的感情，而不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嫁给萧霁，原本只不过是一场交易。
江映瑶别开视线，哑声道：“将军说笑了。”
萧霁的神色暗了下去。停了一瞬，他复又轻笑道：“萧某失言，望夫人见谅。早些起吧，免得颜姝来时，你我还在床上。”
“好。”江映瑶点头。
萧霁翻身下床。他没有喊人进来伺候，随便套了件衣服，走出了房门。
看着他略显萧索落寞的背影，江映瑶泛起心痛。
若是能忘却前尘，该有多好。
她痴痴地望着金雕玉琢的房顶，不知道为何，心中的伤痛似乎并没有从前那般强烈。支离破碎的伤口仿佛在悄无声息中慢慢愈合。
或许，有一天，她可以鼓起勇气，重新开始。
江映瑶又躺了一会儿，收拾好心情，才唤了初柔进来伺候。
初柔一直守在门外，自然看到了萧霁离去时的落寞。她觑了眼江映瑶的神色，眉宇间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两人的感情她看在眼里，一日更胜过一日。初柔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总是不能更进一步。
她一边替江映瑶细细梳理及腰的墨发，一边试探道：“小姐可是与姑爷闹不开心了？”
“没有。”
“小姐，您嫁入王府已经好几个月了。奴婢与秋妈妈日夜盼着想要照顾小少爷呢。”初柔停下梳篦，凑到江映瑶耳边玩笑道。
“你再胡扯，小心我打发你回江府去。”江映瑶嗔怒。
“奴婢哪敢胡扯？奴婢只想替姑爷说句话。依奴婢所见，姑爷对小姐情深一片，小姐理当珍惜，莫要辜负了才好。”
江映瑶不语，将丝帕紧紧攥在掌心。她何尝不知道萧霁对她的用心？
“小姐，可是因为萧陵与二小姐的事伤透了心，不再对感情之事抱有希望？”初柔盯着她，在看到她眸中闪过悲凉与愤恨之后，抚着她的背，柔柔道：“小姐，恶人自有恶人磨。您不能因为他们，错失了自己的幸福。”
初柔的话像暗夜里的一缕微光，令她豁然开朗。
江映瑶浅浅一笑：“知道你比我还心急。我看呐，得尽快替你寻一门亲事才好，免得你啰嗦。”
“小姐，您休要取笑奴婢。奴婢一辈子都要跟着您。”初柔红了脸。
“好好好。就怕到时候啊，溜得比兔子还快。”江映瑶取笑。
主仆二人调笑一阵，初柔伺候江映瑶用了早饭。
过了一会儿，门外丫鬟来报，说是二少夫人来了，正在偏厅等候。
江映瑶敛了笑容，扶了扶发髻上的玉簪，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颜姝正在厅里喝茶，上好的雨前龙井散着袅袅茶烟，清香扑鼻。她身后站着两名婢女，姿色皆有些平庸。跟她一对比，简直天上地下。
依着颜家的声势，选几个样貌出众的丫鬟陪嫁想来必不是难事。那么只能说，颜姝此人连身边人都信不过。
江映瑶假装未曾注意，走进屋里，柔声道：“妹妹久等了。”
“才刚来一会儿，是妹妹叨扰姐姐才是。”颜姝笑着站起，迎了上来。
“你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有叨扰之说。妹妹快请坐。”江映瑶拉着颜姝上座。
颜姝亲昵地坐到她身侧，道：“妹妹初来，若有礼数不周到的，还望姐姐见谅。”
说完，她朝婢女使了个眼色，两人齐齐上前，献上礼物。
江映瑶粗略地扫了一眼，无非是些金玉奇巧之物。她含笑谢过，命初柔收进库房里。
颜姝见她笑颜盈盈，自以为得了她的欢心，叹了口气说道：“姐姐，妹妹嫁入王府之前，曾听闻姐姐被自己的亲妹妹摆过一道。我来府中几日，夫君对我不冷不热，想必是心系着江映琴吧。”
果然是为了江映琴而来。她以为如此说，就能挑起自己对江映琴的仇恨，心甘情愿给她当枪使？
江映瑶如此想着，嘴角漾起一丝苦笑。亏她初见时还感叹过自己连累了颜姝。
江映瑶抿了口清茶，淡淡道：“妹妹定是听岔了。我与二公子并无瓜葛，我心悦的是我夫君萧霁萧大将军。至于，二公子的房内事，我身为长嫂，不好置喙。”
她说完这话，不经意抬起了眼眸。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过。江映瑶险些握不稳茶盏。
那谁，不会会错意吧？江映瑶忽然如坐针毡，眼神不停地往门口飞。
颜姝略坐了会儿，见江映瑶油盐不进，便寻了个由头告辞而去。
江映瑶长舒一口气。她才没心情应付这等心机深重之人。就算她要报仇，她也会等江映琴产下孩子。
当然，她不愿承认，她后来与颜姝险些应对失据，全是因为匆匆一瞥，乱了心神。
希望方才只是她眼花。要是被萧霁听到，她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明明早晨才拒了他，一会儿功夫又当着别人的面说心悦他。江映瑶只觉得脸皮子发烫。
她理了理衣裙，磨磨蹭蹭地走出偏厅。
“夫人。”
一出门口，萧霁清越的嗓音便传入耳内，吓得她手中的丝帕落了地。他居然躲在门口？那番话定是被听了去。江映瑶小脸儿烧得通红。仓促间，她弯腰去拾落地的丝帕，想要遮住自己的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