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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一两个时辰就全部结束的考试,过了时间仍没结束。
郑煜堂觉得古怪,差人去问,只得到一个答案——还在考。
其他人也察觉异样,可听说陛下午膳都是直接传到偏厅用的,用完又去了考场,一直坐镇,他们也只能等着。
舒清桐:“为什么忽然延长了考试时间?三弟从未说过。”
郑煜堂拧着眉头,有点后悔。
早晨怕她吃太饱动不了脑子,没想到考试时间无端延长,她岂不是要饿的前胸贴后背?
早知让她多吃点再去。
……
从辰时中开始的考试,一直到子时初才结束。
足足考了七个半时辰。
郑煜堂让舒清桐先睡了,自己去了乾坤园外等着。更深露重,郑煜堂手臂里搭了条不厚不薄的披风,见到郑芸菡慢吞吞走出来时,他立刻迎上去,把披风给她挂上。
“公子,怎么考了这么久?发生什么事了?”一旁传来别家的奴仆的询问。
郑芸菡眨眨眼,刚张口就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困得舌头都打搅:“大哥……”
郑煜堂长臂扶着她,淡淡道:“不用说了,先回去歇着。”
郑芸菡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池逸也来接晗双了。
她更可以,直接趴池逸背上睡着了。
郑煜堂给她准备的饭食热了凉凉了热,带她回了下榻的园子,让人给她盛了一碗热乎乎的汤。
“其他的都别吃了,都反复热了一整日,这天容易坏,这汤还好,喝点垫一垫。”郑煜堂挨着她坐下,耐心的嘱咐。
郑芸菡已经饿过头了,主要是困,砸吧着味道喝了两碗汤,漱完口就扎进枕头里睡着了。
人已经回来,郑煜堂放了心,回房歇下。
……
第二日卯时,郑煜堂起身前往乾坤园。
不用他多问,昨日送出考生的朝臣无一不惑,正在低声讨论。
奈何昨日放考的时辰太晚,考生出来一个个困得睁不开眼,有心问一问情况,几乎没人想说,都是吃点东西细数一下立刻就睡了,现在还没起。
郑煜堂隐约听到“泄题”、“严查”,眉头微蹙。
直至内官高喝,众臣方才停下议论,站回自己的位置,恭迎陛下与太子。
郑煜星进来时,手里捧着个匣子。
盛武帝入座后,开门见山——昨日放考,考生离开之后,在场所有人不眠不休,连夜将考卷改完,考生共二十人,将从中取十二人,分为甲乙丙丁四级,每一级又分一、二、三等。
入选者根据所获成绩,会有相应的奖励。
众臣眼神交汇,没人冒然发话,尤其是送了考生的十数位大臣,心里只有忐忑。
太子吩咐了一声,郑煜星自匣子里取出一份绢布。
那是考试的成绩。
他慢条斯理的展开,清嗓,公布成绩。
“此次太仆寺入门考试,丁级三等,善郡王府慕容阳;丁级二等,屈府屈书萱,顶级一等,安国公府赵尔岚。”
吏部尚书没有听到范瑶的名字,于忐忑间飞快的看了一眼座上的太子。
太子垂眸闭目,似在养神,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丙级三等,中书令府孙宗宁,丙级二等,中书令府孙凝芝,丙级一等,严相府严敏希。”
有人开始计较,中书令府上的公子姑娘都是庶出,还都在丙级,像是一同完成了个任务。
严相府这位倒是嫡出姑娘,可严相出了名的博学广识,中书舍人郑煜堂是他的关门弟子,严敏希这个成绩,略显应付。
“乙级三等,永阳伯府高雪吟,乙级二等,太仆寺少卿府徐意智,乙级一等,商相府商怡珺。”
这个结果就很有趣了。
高雪吟是永阳伯府的嫡出姑娘,可永阳伯府之所以全力支持,是因为伯爷高无相之子高庭曾在露台晚宴,和信宁侯世子周先望一起开罪了镇江女侯。
以周先望为首的五人,都被家里推来参加考试,意在补过。
现在只剩下甲等三人,高庭若是没能摘得佳绩,反倒是高雪吟这个妹妹得了成绩,回去估计得被吊起来打。
至于商怡珺,作为商相孙女,这个成绩还不错,比严敏希好。
最后一轮,郑煜星将绢布延展一些,特意清了嗓子,那种刻意的停顿营造出来的悬念,十分明显。
太子缓缓睁眼瞥他,紧抿许久的唇线终是勾起,眼神里融了些无可奈何的笑意。
秦蓁站在郑煜星身边,双手交叠端于身前,低垂的眼眸里亦有笑意。
“甲级三等,国子博士府邓宜兴。甲级二等,敬安伯府,池晗双。甲级一等,忠烈侯府,郑芸菡!”
郑煜堂呆了一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甲级一等?
不止这样,十二个名额里,女子占了八个,得名次的男子只有四个。
以周先望为首的补过五人组,一个都没上榜。
有些人的头都不敢抬了。
郑煜星合上绢布:“稍后成绩榜文将会张贴示众,若有疑问,此刻可以提出。”
他眼锋扫过秦蓁,恰好撞上秦蓁微抬的眼眸,转瞬即逝的对视,隐而不发的得意,使得这最后十个字,仿佛是专门说给她听。
不服,现在提出来啊。
秦蓁别开眼神,不与他一般计较。
御史白城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女儿白秀月连个名次都没有。
“起奏陛下,据臣所致,此次入门考试无故延时,一直考到昨夜子时,不知是何因由?”
高无相第二个站出来:“臣亦有一惑,方才闻得得了名次的十二人里,有八人都是女子。此次出题的秦博士也是女子,莫不是秦博士为了给女子挣些脸面,在出题时失了公允,略有偏袒?”
盛武帝和太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高无相,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郑煜星差点没笑出声来,他一本正经的对太子作拜:“臣听说过育马要公母分开饲养,还是第一次听说,考试也要男女区别出题的。高伯爷,真是高见,高到臣不知如何回答。”
这是明晃晃的开了嘲讽。
不等高无相反击,郑煜星目光直直戳向太子,雀跃的神情,就差在脸上写上“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若非场合不合适,太子一定会把扇子砸到他头上。
他别开眼,随意点了个头。
自己看着来。
郑煜星眸子一亮,单手负于身后,发话了:“既然伯爷怀疑是题目有偏袒,考试有失公允,趁着诸位大人都在,陛下与殿下一同做个见证,看看这题目到底有没有偏袒。另外,若诸位大人没有意见,二十份试卷,也会张榜贴出,成绩到底有没有弄虚作假,看过之后自有分晓。”
内官捧来了考试的试题。
一份粗粗的卷轴。
郑煜星立于两侧朝臣之间的过道上,拿过卷轴,扬手抛出一头。
只见卷轴于空中滚出,如白练当空,轻舞妖娆。
吧嗒一声,卷轴另一头砸在门外台阶上,顺着长长的阶梯一路往下,滚了一路。
一颗颗脑袋随卷而动,道道目光当空划出弧度,直至整齐扭头向外,又如梦初醒般猛地回头,来来回回的审视这份长到惊人的试题……
郑煜星漾起一个邪性的笑:“自科举设立以来,之所以有考试泄题,是因为书海浩瀚无边,考官喜恶无常,得知题目,才能有针对性的做准备。”
“所以,要杜绝泄题的麻烦,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
“此次入学考试准备匆忙,秦博士只划了连同《马经》在内的基础入门书五册,所以各位看到的这份试卷,没有范围,没有考纲,五本书,所有内容,全部考到,说句不夸张的,一个叹词都不少。”
堂中安安静静,众人看着那份长到飞出去的试卷,活像是在嗓子眼里堵了个石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再质疑得好成绩者是事先被泄题,就显得很可笑了。
考试最怕记得的不考,不记得的全考,所以才有泄题一举,助人更有针对性的准备,让考试失去公平。
可现在这种考法,根本不存在什么泄不泄题的问题。
知道会这样考的人,会认认真真猛啃五本书。
不知道会这样考的,按照正常的备考状态,不一样该认真读完,反复记诵吗?
当考纲范围没了限制,全部摊开,看的就是谁的态度更端正,其次才是谁得脑子更好使。你读过的都会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