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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子里坐下之后,颜舒和萧言才知道陆文彦为什么迟迟不归——他去浦南,至于其中的原因,那得从四月底说起了。
五月是田假,陆家的田产不算少,但是可以干活的人却不多,只有他大哥陆文林夫妇两个和一个老母亲,另外就只有时常会回来帮衬的姐姐,而父亲则身体不好,做不了多少事,所以他就提前回来了。
但是五月初的时候,官府突然改了夏税征收方式,所有应上缴的粮食,都要各村自己押往浦南,由里正安排。虽然官府说只要家里出了人力的,便可减两分税,但是正是农忙之时,谁家也
经不起折腾,所以最后还是成了抽丁,全村有人出人有力出力,齐心把这件事完成。
陆家出不起更多车马,只能出人了,所以陆文林离家了。
浦南离下塘村并不算太远,若是快马,几日便到了。但是下塘村的人去了半个月,都没有人回来。
世道不宁,等不到人回来的众人慌了,去官府报案,官府那边也接下了,却从此没了下文。
众人也去吵了几次,得到的都是官府正在加紧办理的回答,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消息却一直没有,后来去的次数多了,官府便威胁说再聚众闹事,当心牢狱之灾。
大家没办法了,想来想去,只有请陆文彦出面了。他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见识总比他们多。
他们一面担心陆文林一边也实在熬不过全村人的苦苦哀求软磨硬泡,陆文彦便收拾收拾东西出门了,自此泥牛入海再无回音,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陆家如今一门孤寡老弱,只得日日祈求上苍,凄苦度日。
这就是为什么,颜舒发现青壮年减少的原因了。
官府于农忙之时忽然征发徭役就已经够离谱的了,还是以这样掩耳盗铃的方式,不发明文,不理后事,整个过程都鬼鬼祟祟的见不得光,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难不成,真的是出了什么大事?而且还是不能对百姓直言的大事?
听完整件事的始末,颜舒和萧言都沉默了,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深深的疑惑。
院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在他们对面坐着的一家人忽然跪了下去。起初是陆文林的妻子,接着是他妹妹,然后就是一大家子,全都跪了下去。
颜舒大惊失色,和萧言起来想把他们扶起来,可是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全家人,老的小的,都声泪俱下,求他们帮他们找人。
颜舒迟疑了一下,回望萧言,发现他也看着自己,然后,两个人在一家七口人的期待中,慢慢点了头。
当初,山长准她假,怕也是这个意思。而今时局板荡,他要的是,不只是会读书的呆子。
也是因为这个理由,他对刺史府的长公子秦淮才会那般另眼相待,颜舒进甲班的时候,秦淮就离开了,听说是去浦南了。
书,不只是在学堂里可以念。
见颜舒和萧言同意了,陆文彦的家人立刻磕了好几个头,若不是二人死活拦着了,怕是他们能磕到半夜去。
站起来后,老妇人催着儿媳女儿去做饭,要招待颜舒他们,吓得颜舒和萧言立刻跑了,出门的时候,颜舒回头说了一句不要担心,安心等他们的消息就好。
暮色村口,颜舒望着前路,忽然十分庆幸他跟着来了,“萧言。”
“嗯,说。”陆文彦家人的哭声眼泪还在耳边回响,萧言没心情跟颜舒掐架,只是淡淡的回了两个字,倒是让颜舒惊奇了。这小子,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