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 105 章(1 / 2)
阑珊有些吃惊,瞬间笑容收敛,略觉忐忑。
她的脸色才变,对面的青年立刻发现了,当下转头。
“那是……”葛梅溪看着面前那位面容端庄俊美的大人,略觉迟疑。
阑珊定神:“哦,那是工部营缮所清吏司的温郎中,以后少不了打交道,我引你去见过吧?”
“啊!原来是温大人!”葛梅溪对温益卿倒是久仰大名,立刻又露出笑容,“那可是求之不得。”
但就在阑珊引着葛梅溪往院门口去的时候,那边温益卿忽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葛梅溪愣了愣:“这……”
阑珊脚下一停,却也见怪不怪,又怕葛梅溪因而不舒服,便解释道:“没事儿,温郎中是杨尚书面前的红人,一向忙得很,眼下只怕有急事,那就改日再见就是了。”
葛梅溪笑道:“横竖以后在工部,有的是时间。”
阑珊回想方才温益卿的脸色,她倒也听说了老夫人病了,所以温郎中匆匆回府而去,本以为今日他不会回来,没想到竟回来的这样快,那应该是戚夫人没什么大碍吧。
可为什么他的脸色那那么苍白,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发生?
葛梅溪看出她神情恍惚,便又叫了两声。阑珊才回过神来,忙笑道:“其实我前些日子看到了葛兄的名字,只是不敢相信是你,毕竟堂堂……”
葛梅溪突然向着她做了个手势,阑珊会意,急忙噤声。
葛梅溪见左右人少,便才低低说道:“他们都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豫州知府,小舒你也不要吵嚷了出去才好。”
阑珊哑然:“了不得,你居然还隐姓埋名的?那么你到工部当差,知府大人可知道?岂会舍得?”
葛梅溪道:“放心,这个父亲还是知道的,非但知道,且很赞同我来。”
这日葛梅溪在工部报到,暂时在营缮所内担当从九品的副使,比阑珊还低一级。
到傍晚休衙之后,阑珊才又找到葛梅溪,跟他说起工部上下人等,以及要留心的事项,最后要出门的时候才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末了阑珊问:“你才进京,可找到落脚的地方了?还是住在哪家客栈里?”
阑珊是由自己推测葛梅溪才这样问,殊不知葛家乃是士绅之家,在地方上颇有势力,钱财方面自然是不缺的,葛梅溪这次进京,葛夫人心疼儿子,生恐葛梅溪受委屈,早早地就派人到京城里打点,置买了房产安排了伺候人等,足够葛梅溪舒舒服服度日的。
葛梅溪本要回答自己在东城有了住处,话到嘴边却又停了下来,只问阑珊道:“我听说你住在西坊?”
“是啊。”阑珊只顾着高兴,也未在意葛梅溪的略而不答:“你所选的住所若是离的近,倒是可以做邻居呢。”
葛梅溪打量着她,迟疑了会儿,笑说道:“人都说京城居,大不易,我最近也在找合适的住宅,不过这京城果然是寸土寸金,稍微距离工部近一些的,就算是三间窄窄的小房子,竟也要将一两银子一个月,若我是单纯吃俸禄的,只怕还真住不起呢。”
阑珊听的一怔:“这么说你还没有找好落脚的地方?”
葛梅溪看着她认真的脸色,心跟着一跳,觉着骗她骗的这样似乎有些太过分了,当下便故意含糊说道:“倒是瞧好了一个,至于住不住,还要再细细想想。”
阑珊果然当了真,认真想了想便笑道:“其实我也是白住的屋子,是杨大人之前帮着张罗的,但是房舍很多,你去住是很方便的。何况还省出了一份钱。”
葛梅溪大喜:“如果能够一块儿住就太好了!”又试着问:“只不知道……会不会添麻烦?”
阑珊道:“如今家里只有阿沅、言哥儿跟我,还有王鹏王大哥,另外就是叶雪小叶,哦对了,最近又多了个、一个车夫,不过他不常在家里住,吃也不跟咱们一块儿吃。”
赵世禛所派的车夫很是懂规矩,自长一派,就算阿沅曾经请过几回让他一起吃,他都坚决不肯。
飞雪说道:“不要为难他,这是他的差事,自然不能逾矩。”
于是才罢了。
两个人说定后,阑珊便把葛梅溪带到了家里,她故意没有先把这消息透露出去,果然,阿沅惊见葛梅溪后很觉惊喜,王鹏正也回来,更是大呼小叫起来,连言哥儿也认得这个很好相处的葛公子,乖巧地喊了声“葛叔叔”。
这一家子倒是其乐融融。葛梅溪见状,越发中意想留在这里了。
只是重逢的欢喜过后,却愁了阿沅,本来家里多了飞雪就有些不便,如今更多了个知府公子,这饭菜上的钱非但不能减下去,反而还要更加添些呢!总不能亏待了高门贵公子不是。
谁知过了几日,阿沅就转忧为喜了,因为她发现了葛梅溪为人的精细跟谨慎之处。
葛梅溪不愧是官宦世家的出身,跟王鹏的粗心大意不一样,王鹏只是当甩手掌柜,横竖他的月俸尽数上交,随便阿沅用多少都行,甚至于都用了他也不会心疼,他唯独没想到阿沅跟阑珊商议过,他的俸禄得给他攒着“娶媳妇”用。
所以王鹏经常见阿沅采野菜,鱼一定要买死掉的,因为死鱼比较便宜,除非节庆或者有喜事才买活的,菜蔬也是什么便宜就买哪种,每每这时侯王鹏都要取笑阿沅。
但葛梅溪不一样,只住了三两天,葛公子就瞧出这个家的难为之处来了。
他并没有跟阑珊提起半句,只是私下里找到阿沅,说道:“阿沅娘子,其实原先小舒叫我来住的时候,我已经看好了一处房舍,但是那房东要一个月一两五百的银子……”
阿沅听的牙疼:“他怎么不去抢?当个官儿才多少钱,敢情这官儿是给他当的!”
葛梅溪笑道:“是的呀,所以我犹豫这不敢租,如今好了,居然搬到了这里,不仅住的好,又有这么多亲戚乡里的陪着何其热闹,更感激的是,每天还要劳烦阿沅娘子做饭。”
阿沅听他言语动听,又说到自己,忙笑道:“葛公子客气了,我别的也不会,就只会做点儿家务本色罢了,就是怕做的菜不合葛公子的胃口,薄待了您。”
葛梅溪笑道:“我纵然拿着银子到外头去,还买不到这样好吃的菜呢。”他说着便又道:“只不过阿沅娘子,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商议。”
阿沅忙问:“何事?”
葛梅溪笑道:“就如我方才说的,我不去外头租房,总也剩下了一两多的银子,可若叫我在这里白吃白住的,我难道是个厚颜无耻的人?索性就这样,我把省下的一两银子贴补给家里,大事儿做不成,好歹也能多添两块肉……阿沅娘子觉着如何?”
阿沅吃了一惊:“这、这不必的!家里的钱也够使,何况葛公子不是外人。”
葛梅溪笑道:“不不,倘若肯收的话,我心里才住的安稳,才也敢长久的住,不然的话总觉着是在做客,在沾人便宜。何况这已经比在外头租房子又没地方吃饭的好的太多了!阿沅娘子若是不肯,那我也只好再搬出去了。”
阿沅听葛梅溪这样说,才终于答应了,也因如此才解了目前困窘。
这天,偏偏姚升来找阑珊,听说阑珊遇到了昔日旧识,便要见一见葛梅溪,姚升的眼睛厉害的很,照面就看出葛梅溪谈吐言行,透着世家子弟的教养,并不是等闲的寒门出身。
姚升便对阑珊说道:“葛公子初来京城,小舒也不摆场酒席请一请吗?不过我记起来,小舒进京我也没好生尽一尽地主之谊,当初年下又说欠了你一场年酒,之前你从翎海回来,也没有聚一聚,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歹让我尽尽心如何?”
阑珊忙推辞说不必。
姚升笑道:“难得大理寺近来没什么棘手的事情,我其实也是想找机会乐一乐,等到大家都忙起来可就没时间了,走吧走吧,之前不是说了,想吃永和楼的三鲜饺子吗?”
提起这个,倒是让阑珊想起来,不由感慨:“可惜江大哥还没回来。”
姚升笑道:“你也没接到他的信?这胖子也懒了,你没进京他还写信给我,你回了京,他倒音信不闻了。活该不带他一块儿吃。”
阑珊笑说:“这会子估摸着那海船的工期,正是收尾的要紧时候,只怕江大哥忙的不可开交呢。等他回了京,咱们倒要好好地聚一聚。”
姚升拉着她:“只管惦记他做什么,莫非小舒也厚彼薄此?你不念我,倒也念葛公子,别叫他以为你喜新厌旧啊。”
葛梅溪忙笑道:“姚寺正说话风趣,只怕小舒当了真。我跟她相识已久,其实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只是姚大哥一片盛情,我们再推辞反而显得生疏……”说着就看阑珊:“小舒,你不如答应了吧。”
阑珊见他也这样说,只好答应。
于是姚升便叫人去永和楼定位子,大家约到晚上休衙之后便一块儿前去,姚升自回大理寺告诉王鹏一块儿去。阑珊也派一名副手家去,告诉阿沅晚上不要等他们吃饭。
这天傍晚,姚升同王鹏骑马来到工部,接了阑珊跟葛梅溪,大家一同去往永和楼,到了里间落座。
姚升点了几个楼内拿手的菜,分别是葱爆海参,一品鲍鱼,清蒸大黄花,金华火腿炖鸡,又叫他们几个点,王鹏因上次吃面,知道这儿的菜比别的地方贵的多,就不敢乱点,只推给阑珊。
阑珊看姚升点的都是这样的珍品,便笑道:“姚大哥,我们可不是来痛宰你一顿的。你这样,以后我们回请都难。”
姚升笑看了葛梅溪一眼,道:“还没吃这顿你就想着回请呢,不必多想,王鹏我已经当他是大理寺的人了就不用多说,这次算是我单请你跟葛公子两个,自然要郑重些,你只别多想,点你爱吃的便是了。”
阑珊道:“你点的这些我都爱。”说着就让葛梅溪选。
葛梅溪看了看菜单子:“姚大哥点的都是海鲜,我便要点儿别的吧。”于是吩咐跑堂,要了八珍豆腐,清炒时蔬,并每人一盅官燕叫预备着。
姚升见他点菜的方式,就知道的确是大家子见过世面的公子哥儿出身。
当下又要了一坛楼里自酿的玉露酒,葛梅溪早站起来,亲自拿了给大家挨个斟酒。
王鹏不在乎这些酒桌上的礼节,可却知道葛梅溪的身份,当下忙跳起来:“葛公子,我来我来!”
葛梅溪笑道:“王大哥不必在意,算来我的年纪比你跟姚大哥都要小,是应该的。”
阑珊也站起来:“今日是给你接风,算来你是客人,怎么有你倒酒的道理?”
姚升大笑:“你们三个有趣,现成的酒保不用,自己争来争去,都坐下。”
当下叫了小二来斟酒,大家才又举杯。
起初姚升跟葛梅溪两个还彼此之间有些疏离防范,酒过三巡,两个人脸上都略有些酒红之意,也逐渐放下了防范。
姚升笑道:“我一看葛公子便觉着器宇非凡,毕竟……既然是小舒的旧相识,当然也跟小舒一样非泛泛之辈。”
葛梅溪笑道:“姚大哥抬爱了,我虽跟小舒是旧识,却实不如她。”
阑珊方才喝了两口酒,怕有不妥,正拿着茶在手中晃动,闻言道:“你们好好说话,怎么都提我?难道我是香菜吗?非得掺和其中。”
姚升跟葛梅溪大笑。
王鹏也喝的红光满面,只道:“小舒怎么不喝酒了?”
阑珊道:“我酒量不佳,怕醉。”
王鹏道:“怕什么,喝醉了我跟葛公子都在,难道会把你丢下?”他说着便要给阑珊倒酒,只是因酒力发作,趔趔趄趄的反而泼了阑珊半袖子的酒。
姚升忙把他拉了回来,葛梅溪掏出帕子给阑珊擦拭。
阑珊忙道:“不打紧,又不是冬天了,且也没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