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第 215 章(2 / 2)
赵世禛目不转睛地看着容妃:“母妃知道的。富贵最擅长的是催眠之术。儿子问的,就是这个。请母妃告诉我,到底有没有。”
他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什么激动之色。
容妃皱着眉,却忍不住呵斥:“你在胡说什么!竟然问出这种荒唐的话!”
忽然容妃想起郑适汝跟自己提过的,便又问:“是不是有人挑唆了你,对你说了什么?是谁?”
“没有人跟儿子说过什么,儿子也问了很多身边的人,怎奈他们都三缄其口。”赵世禛仍是非常平静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所以儿子只能来问母妃了。”
“你问我?你、你莫非是怀疑母妃吗?”容妃有些生气,同时又有些暗暗地心惊。
赵世禛道:“儿子当然不敢,所以要母妃当面回答我,只要母妃回答了,我就相信,从此再也不会问了。”
容妃拧眉盯着他,目光闪烁:“你……今日出了这种大事,你却来无奈我这些无稽之谈,亏得皇上还夸你孝顺……”
赵世禛不语。
容妃又咬牙道:“你先前居然还想求娶那个舒阑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世禛道:“儿臣并没有怎么想,只是母妃难道还不知道吗?她有身孕了,是儿臣的孩子。”
“你、你怎么知道就是你的孩子?”容妃的心又一紧。
赵世禛的眼神略微恍惚,然后说道:“母妃也知道那是我的骨血,对吗?”
“你……你莫非要气死我吗?”容妃的牙关紧咬,半晌才哼道:“真的是儿大不由娘啊。”
赵世禛看着容妃惆怅叹息的样子,却又道:“母妃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什么话!”容妃有些不耐烦。
赵世禛道:“母妃到底有没有吩咐过富贵。”
“没有。”容妃忍无可忍,拍着扶手道:“没有!你竟敢怀疑母妃,居然还违背我的意思去求娶什么舒阑珊,你……”
不等她说完,赵世禛道:“儿子知道了。”
容妃突然觉着异样:“你……”
赵世禛垂头,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蒲团,蓦地笑了:“母妃,且记得今日的回答就是了。”
容妃正发怔,赵世禛俯身,郑重地磕了个头,然后他站起身:“儿子镇抚司里还有要事,先行告退,改天再来探看母妃。”
“禛儿……”容妃突然觉着不安,想要把赵世禛叫回来。
荣王却已经转身,大步往外走去,容妃忍不住站起身来:“荣王!你回来!”
可是赵世禛走的那么快,容妃话音刚落,眼前就失去了他的影子。
又是她一个人了,容妃的心突然很慌。
荣王出宫的时候,正赶上太子着急忙慌地窜进了坤宁宫。
赵世禛驻足往坤宁宫的方向看了会儿,还是往午门的方向走去。
他出了宫,点了几个精锐的锦衣卫,径直回了王府。
西窗在得了上次的教训之后,乖巧的多了,也不再故意偷懒。
听门上报说王爷回府,便忙赶着迎了出来。
谁知赵世禛在他头上摁了把,冷冷地把他推开,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内而去。
西窗不知道自己怎么又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扶着额头,还是咬咬牙跟上。
荣王到了内厅,是富贵迎了出来:“王爷进宫回来了?听说宫内有事,不知怎么样?”
赵世禛道:“太子妃在瑞景宫喝了红花,父皇怀疑是母妃所为。”
富贵大惊:“这、这不可能!”
赵世禛道:“本王也觉着不可能,幸而父皇暂时未曾为难母妃,只将她幽禁在瑞景宫。”
富贵稍微松了口气,又问:“皇上可派人追查此事了?太子妃的情形如何?”
赵世禛淡淡地“嗯”了声,并没回答。
富贵突然觉着赵世禛的态度有些古怪:“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事?”
赵世禛转头看他:“你跟我来。”
他不等富贵回答,率先迈步出门。
西窗正站在门外,满头雾水,见他们走出来,下意识地也想跟上,却给锦衣卫们拦住了。
赵世禛在前而行,出了内厅,沿着夹道往前而去。
走了会儿,推开一扇角门,赵世禛走了进去。
富贵在外看着那扇斑驳的门,稍微迟疑,也跟着进入。
这个院落富贵并不陌生。
在他面前的,是一棵很大的石榴树,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剥落的树皮露出了苍白的内里,枝头上没有任何的叶片,只有枝桠姿态各异地舒展着,如同一把光秃秃的大伞。
曾经富贵就在这个院子里拦住过阑珊,曾经想喂她吃下那颗不会有孕的药丸,却给赵世禛及时截住了,罚他在这里跪了几乎整天。
也就是在这里,富贵想起了小时候赵世禛的样子,触动他心中最柔软的回忆。
但是此刻给赵世禛带到这里,富贵却陡然而惊。
赵世禛偏偏就在那棵石榴树下停了下来,他负手抬头看着这棵树:“本王一直觉着,这树很亲切,就像是富贵叔你一样,陪我长大了的,你说是不是?”
富贵喉头动了动:“王爷……”
赵世禛笑了笑:“我至今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很清楚呢。我一直觉着自己很精明能干,没有人可以糊弄我……就算世人都是糊涂的,都会给蒙蔽的,那也不可能是我,富贵叔,你说是不是?”
富贵低头:“是。”
“是吗?”赵世禛换头看着他,道:“也许是吧。也许,正好相反。”
富贵屏住呼吸。
赵世禛抬手,从树枝上摘下一个干瘪了的石榴果,毕竟西窗吃不了那么许多,除了给鸟雀糟蹋的外,其他的都落在地上,只有少数还固执地擎在枝头,风化晒干,如今又给冻的冷硬。
赵世禛看了看那果子,道:“近来,我常常觉着,心里仿佛少了点东西,可又不知道是什么……有时候梦里隐约出现了个熟悉的影子,想要抓住她!可等到醒来,却又找不到了。我以为是我犯了傻,犯了癔症,可现在才知道,也许不是……”
他转过头看向富贵:“富贵叔,你告诉我,我是怎么了?”
富贵想要笑笑,满脸的皱纹,却挤不出一点点笑:“王爷……”
赵世禛垂眸看着手中的果子,口吻依旧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如微尘似的事情。
他道:“我当然知道你的能耐,我只是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你会把这法子用在我的身上。”
富贵想后退,却偏一步也动不了。
其实他听得出来,锦衣卫们都在门外。
说到最后,赵世禛才又看向富贵,凤眼里是冷而陌生的漠然无情:“只是我不懂,既然你用了那法子,为什么不一了百了的,把我对于这法子的记忆也都抹去了呢?岂不是一劳永逸吗?”
富贵闭上双眼。
泪从他干涸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瞒不住了,他知道瞒不住了。
“王爷,”他低下头:“王爷……”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赵世禛道:“是母妃逼你的?”
富贵无法回答。
赵世禛笑笑,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石榴果子,随便往旁边一扔,那果子骨碌碌地滚到墙角,一动不动。
荣王则很轻松的说道:“好吧,我不问,也不追究,我只要一句话,你告诉我一句话就行。”
富贵不知是什么话。
赵世禛盯着他:“能不能恢复如初?”
富贵心如刀绞。
赵世禛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那个答案了。
“真的不能恢复啊。”他有些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其实没什么,只不过富贵叔,你知道本王最不能释怀的是什么吗?”
富贵无法做声。
赵世禛也没有想要他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这是我的报应,我认了,可受苦的……分明另有其人。”
说到这里,他看向富贵,凤眸在极快间变得锐利:“因为这个,富贵叔,本王……绝不能原谅你。”
话音未落,赵世禛已经出手。
一掌拍出,如同雷霆之势,正中富贵的胸口心脏之处。
富贵身形猛然一晃,心脉已经给赵世禛这风雷一掌的威力震碎。
他抬头看向赵世禛,想笑一笑,却终究没有成功。
当血沫从嘴角涌出的瞬间,身子已经仰天往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