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1 / 2)
富察皇后将原本想说的话尽数吞落回去,偏头观察皇上的反应,正好捕捉到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迟疑,又见他半晌不发话,便对内侍说:“让绵瑾进来罢。”
她说完再看皇上,见他脸上无异色,也不作他想。
她会珍惜皇上赐予的一切,包括一句“唯贤尔”的称赞。
绵瑾进门便礼数有加,滴水不漏。
皇帝的表情不变,语气缓和不少:“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绵瑾恭敬答道:“回皇上,贵妃娘娘近日旧疾复发,无法协助皇后娘娘,也不便面圣,恐缠绵病榻错过端午佳节,便差奴婢提前给皇上与皇后送来五毒小荷包,聊表寸心。”
皇帝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是第一次听别人提到高贵妃,而且听到她在元年便旧疾复发了,讶异之余又有些担忧。
毕竟这里的人事差异太大,若是按照皇长子与原来世界差了九年的换算,那高贵妃岂不是近两年便会……若是如此,那皇后呢?
想到这里,皇帝忽然偏头凝视皇后。
皇后接到皇上的眼神,以为对方在征询自己意见,只好再次发声:“绵瑾辛苦了,起来说话罢。我这里多抄了一些经书,正好给贵妃带回去,望她早日安康。”
绵瑾再次叩首谢恩后起身,双手将带来的小荷包呈予清砚。清砚双手接过,候在一侧。
皇帝回过神,想到哲妃依然安好,证明这个世界并非明显地有迹可循,对皇后的安全放心了些许,便与她相视一笑。
皇后本就是微笑着的,没有因为这个对视而神情变换。她感觉到皇上抓着她的手力度稍稍加重,想来是为了贵妃的病情,不想让他为难,微微将手抽出一些,对他说:“贵妃就是体贴,病中不忘皇上所思。皇上平日政务繁忙,难得午后闲暇,臣妾记得皇上喜欢杏花,正好尚在花期,皇上不如及时观赏,一解困乏。”
钟粹宫的杏花一绝,宫中人人皆知。
皇帝将皇后的抽离出去的手抓了回来,脸色不变:“皇后怎么知道朕会不会更喜欢丁香。”他的语气带了些寒意。
他真的不明白,他的皇后为何不能直面自己的心意,总是大度地将他往外边推。
皇后只陈述观察到的事实答道:“皇上若是喜欢丁香,方才在长春宫散步之时,便不会不作一顾。”
她同样不明白,皇上近日的变化怎么那么大。
皇帝无奈,叹了口气,语气放软:“梓童若是不希望朕离开,大可以说出来。”一改平素的威严。
他想皇后明白,他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只愿与她一人白头偕老,不愿再重蹈覆辙、伤人伤己。
然而这个世界的皇后不是皇上原来世界的同一位,她承受过更多不公的待遇,早已不敢自矜,因此她只是诚惶诚恐地用另一只未被皇上抓住的手行礼,朗声答道:“臣妾不敢。”
皇帝一怔,松开她的手,微笑着说:“朕回去处理政务了。朕会一直等着,等到梓童能说出挽留朕的话。”
一旁的绵瑾看在眼里,在皇上摆驾之后,也带着皇后赏的物事回去了。
没想到皇帝仍在长春宫前出廊间驻足,绵瑾转眼又遇见了他。
待到绵瑾恭敬行礼准备离去,听到皇帝同她说:“贵妃体弱,病间难眠,需多留几个贴心的人守夜。若是人手不足,大可向皇后提出来,朕会提前跟内务府说的,不用担心越制。”
高家数人折在他的政术上,初时未觉有不妥之处,待他在位久了,不免为良臣而惋惜。再来到这个世界,他可以不爱高贵妃,但不妨碍他为憾事而稍作补偿。
绵瑾本以为帝后情深,贵妃体弱无子嗣,失势是迟早之事,又见皇上方才反应冷淡,以为自家主子荣宠到头了,却不想皇上仁厚,始终念着潜邸之旧。她忙替主子叩首谢恩,才向钟粹宫方向走去。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皇帝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带着宫侍们回乾清宫。
吴书来向来安静谨慎,听到皇上的感叹却无法无动于衷,大着胆子接道:“近日御膳房添了几道应节花膳,其中一道便是皇后娘娘制作的食谱。皇后娘娘当真蕙质兰心,心思巧妙。”果然,皇帝转忧为喜,对他说:“今夜晚膳传来,朕想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