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守岁(1 / 2)
除夕这日,瑶华婉拒了徐老太太的邀请,准备带着恩哥儿在鹿鸣湖畔守岁。
虽说这宅中的主人只有她姐弟二人,可是该安排的东西她一样没少,金彩缕花、春帖幡胜,甚至烟花爆竹,足足买了一车回来。这是她们姐弟在京都的第一个新年,她可不准备凄凄惨惨地度过。
明湖学馆里有几位外乡的学子,因为种种原因,都没能回乡过年。其中有两个学子跟恩哥儿很是要好。恩哥儿便问瑶华是否可以请他们来家中一同守岁。瑶华自然不会不允,而且建议他将另外几位未回家的同窗一同请来家中。
可若是两个孩子,过来跟恩哥儿挤一挤,还能凑合一个晚上。可是一下子来了五六个,家中就不好安排了。恩哥儿想了想,便决定邀他们来家中玩耍,晚上吃过守岁饭便返回学馆。
几个同学欣然应约。午后,恩哥儿难得坐不住,放下了碗筷,便跑去了学馆招呼那些同窗前来。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终于不用之乎者也噫嘘兮,说着笑着,蹦蹦跳跳地沿着湖中的亭桥往和宅来。
这个时候,鹿鸣湖上已经没有游客了。所以亭桥中有一个人披着鹤氅,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就格外的醒目。
恩哥儿有些好奇,这人怎么好像眺望的正是他家的方向。错身而过的时候,恩哥儿特地回头看了一眼。
“咦,怎么是你?”恩哥儿惊讶地望着崔晋庭。
惊讶归惊讶,恩哥儿给他行了一礼,“你的伤都好了吗?”
崔晋庭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居然也给他回了一礼,“都已经好了,多谢你挂念。”
既然都开口-交谈了,好像只说一句就跑不太好。
恩哥儿挠挠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回家中守岁吗?”
崔晋庭微微垂下眼帘,“没有人等我回去,所以我就一个人出来走走。”
恩哥儿想起来闵江好像提到过他父亲被人害了,母亲也不要他了,心中觉得他有些可怜,望了望他,又望了望自己的家中,不由有些意动。但他心中有数,这些同窗都还是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姐姐才会答应请他们回家玩耍。可是这位却是成年的男子,上次都伤那样了,也只是在家中住了两天,便被姐姐“请”走了。今日当着这么多同窗的面,是不好邀请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回家的。
恩哥儿略带歉意地向他又行了一礼,“天寒地冻,你还是早些回家吧。我先告辞了。”
崔晋庭见他小大人般地姿态,不禁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明日便是新年了,愿你岁岁平安。”
恩哥儿抿嘴一笑,心想就你这动不动被砍的浑身是血,你才是需要岁岁平安呢,“也愿你岁岁康泰,万事遂意。”
崔晋庭脸上的笑意更弄了些,“倒是要借你贵言了。对了,”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给你的压祟钱。”
恩哥儿想了想,还是道了谢,接了过去,跟同窗们蹦蹦跳跳地走了。
崔晋庭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拢了拢鹤氅,离开了。
整个下午,和宅都热闹得简直屋顶都抬起来了。贴门神,写春联,这些孩子得了瑶华的好招待,恨不能每人都在瑶华面前表现一番,写的春联将家中只要有门窗的地方都贴得满满的,连马车的前后门都没放过。
瑶华被他们逗地前仰后合,也不拦着他们,让他们只管大展身手。一群半大的孩子在院子里大呼小叫,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贴春联,忙得不亦乐乎。
闵婶调好了羊肉馅,要给他们包馄炖。这些孩子也一拥而上,包出来的馄炖五花八门,憨态可掬。惹得大人们哈哈大笑。
晚上满座佳肴,瑶华还准备了屠苏酒,给他们一人饮了一杯,这些孩子高兴地简直快疯了。便是平日里一向安静守礼的恩哥儿都玩得小脸涨红,满头大汗。
吃完了守岁饭,那些孩子尽管依依不舍,还是得向瑶华告辞,要是回去得晚了,少不得要惊动馆长出来找人,回头挨罚就惨了。瑶华连声夸赞他们懂事体贴,给了他们每人一串压祟钱。
因为孩子们都喝了酒,她怕闵江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特地披了披风,提着灯笼跟闵江一起送孩子们回去。
走到了桥那端,就看见江海清提着灯笼迎面过来。
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孩子们立刻都安静了下来。江海清上前与和瑶华见礼,“还劳烦和娘子送他们回来,真是过意不去。”
瑶华柔声道,“哪里的话,馆长守岁之夜还记挂着学子,实在是这些孩子的福气。愿馆长来年春风得意,桃李天下。”
江海清和声道,“也愿和娘子来年事事如意。”
和瑶华侧身让少年们都走了过去,便行礼告别。江海清有心多说两句,但是毕竟还有学生在边上,只得行礼相送。
瑶华跟闵江两人提着灯笼漫步而归,路过亭桥的时候,忽然听见亭桥里有人低低笑了一声。
瑶华一晃灯笼,“谁在哪里。”
那人从亭桥的廊柱背后转了出来,赫然是崔晋庭。
“崔公子?!”瑶华一愣,这人除夕之夜不在自家府中守岁,跑来这四处漏风的亭桥做什么?
崔晋庭嗯了一声,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家守岁倒是热闹。”明明这句话没什么起伏,瑶华偏偏从其中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可是我家守岁热闹,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位今日是被伤到了脑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