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洞房夜(1 / 2)
章琔取出事先塞在袖中的绢纱,捏沿抖开,往面上一扎,随后推开房门,先探出半个身子,鬼头鬼脑地查看四周,活似一头警惕的旱獭。
见左右无人,章琔正打算开溜,却不想刚迈出半步,一只脚尚在门中,冷不丁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章琔当下收回脚,轻手关门。
春来看章琔去而复返,问道:“小姐,你怎么……”
“嘘!”章琔迅即朝春来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春来连忙止声。
须臾,两名婢子从房前经过,似有意缄口,直到行出一段距离后,方又再作声。
估摸着两人已经走远,章琔又将房门拉开约三寸之隙,再探头出去,确定无人后,一个兔蹿跃上房顶,踏瓦而行,眨眼行出易宅。
离开易宅后,章琔一径去了城北的扫雪亭。
两日前的二更时分,章琔独自一人从章仁的书斋离开,行往自己房间,一支赤尾羽箭“嗖”地射中章琔左前方的柱子。
章琔见四下无人,眼疾手快地将羽箭拔下,装入袖中,脚步匆匆地回房后,立即关上房门,坐在烛光里,拧转箭头。
这支羽箭经过特殊处理,箭头向后约有三寸空心,开口极小,专为藏密信所使。
章琔半眯着眼,用特制的镊子伸进孔中,仔细将密信夹出,展开纸卷后,在火上一掠而过,字迹立时显现。
信中写:十六日申时,扫雪亭,葡萄。
阅毕,章琔取过一只空杯,将密信靠近蜡烛,引火而燃,跟着将正在燃烧的密信丢进杯中,待烧成灰烬时,章琔又提壶倒水,泡出半杯黑灰水。
章琔端起杯盏,款款行到窗前,趁手将水泼出窗外。
到扫雪亭时,申时刚过,章琔泰然入内,见诸多文人在此以诗会友,单凭眼观,实在难以判断谁是“葡萄”。
于是,章琔想出个法子,引蛇出洞。
她同其他人一样,先是要了杯茶,而后挑了个近窗的位置坐下,一壁从容品茗,一壁状似无意地打量周遭之人。
此间诸人多是彬彬,唯右后方一桌三口人相聊甚欢,章琔心计一定,捧茶而起,走到三人跟前,“方才听诸位兴说诗文,小女子一时也来了兴致。今晨刚巧阅诗一首,不解其中意,还请三位赐教。”
三人皆是意气风发少年郎,见有人请教,连忙热情地邀章琔同坐。
坐在章琔对面的青衣男子问道:“不知姑娘读的是哪首诗?”
章琔琅琅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诗念毕时,坐在暗处的一名蛙眼男子倏地抬头,看着不远处半遮面的女子,神色间浮出几分慌张意,招手唤来小二后,匆忙结了银子,跟着起身离去。
此人的一举一动皆一眼不错地落在章琔眸中,当同桌三人正要讨论“葡萄美酒夜光杯”时,章琔却蓦地起身,同三人告了声罪,随即紧追蛙眼男而去。
蛙眼男从扫雪亭离开后,一头扎进闹市,尽挑人群密集处钻,试图甩掉章琔。
章琔不仅轻功了得,更有一身追踪人的好本事,即便是在人流如潮的闹市,也能够对蛙眼男穷追不舍,最终成功将其逼进一条人迹罕至的死巷。
蛙眼男无路可走之下,决定同章琔硬碰硬,趁其不备,反手掷出三枚飞镖。
章琔身轻如燕,一跃而起,躲开飞镖的同时又自襟口抽出纤细如发的割金丝,绕掌连绾三周,如扬鞭一般朝蛙眼男抽去。
蛙眼男将自己上下一看,似乎并无异样,不禁冷嘲:“不过如此。”
章琔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收回割金丝。
蛙眼男以为章琔招数用尽,立马摸出两枚飞镖,却在尚未打出时,脖颈处突然鲜血喷涌,飞镖当时脱手而落,蛙眼男死瞪着章琔,身子轰然倒地。
章琔冷眼看着蛙眼男的尸首,“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当细作。”
尺雪城位处边陲之地,属灵朝疆域,多年来,周边列国的细作常扮成寻常百姓混杂其中,暗中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朝廷对此早有所觉,故在二十六年前组建了一支清尘使,专门用于拔除潜藏在尺雪城里的细作。
章琔之母生前便是一名清尘使,在一次任务中不慎暴露真实身份,之后与夫乘船渡江时,被人暗中使计,夫妻二人一同沉船于葵子江中。
那时,章琔年仅五岁,每每思母甚深时,她总会翻出母亲的遗物,睹物思人。
一次,章琔不慎打碎母亲遗物里的一只陶瓷人偶,竟叫她在人偶肚子里发现了一封早已泛黄的信及一圈金丝,信的上面是母亲的笔迹。
信中简略交待了母亲这些年做清尘使的经历以及心理变化,这圈金丝则是母亲的武器,割金丝。
割金丝出自于割金派,章琔这才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仅是一名清尘使,还是割金派的弟子。
自那时起,章琔便决心承母之志。
为成为清尘使,章琔先以母之名,拜入割金派,跟着又借助爷爷与凌波派朱雀长老的渊源拜入以轻功著称的凌波派,成为朱雀长老的关门弟子。
因章琔天资聪颖,兼之又肯下功夫苦练,分别在割金、凌波两派勤学三年,虽时日不长,但在两派的同门师兄弟中已是不俗。
最终,章琔凭着不凡的身手,顺利成为一名清尘使。而为更好地掩盖自己的身分,章琔便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百无一用的废物。
清尘使分三支,一是寻尘,二是追尘,三是清尘。三支相辅相成,却互不相见。
章琔属于追尘,在接到寻尘给出的消息后,章琔便开始准备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