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不可及(1 / 2)
“那个,暮小将军,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急事未处理,要回宅子一趟,就不陪你们回行宫了。”散会后秦浊仍然和暮小将军在前头并骑而行,想起上车前被李靖梣面带微笑扫视得那一眼,“秦大官人?看来,咱们之间有好大一笔账没算呢!”脊梁骨就禁不住发寒,还是赶快逃命要紧。
熟料暮小将军坚决不同意:“不差那一会儿了,秦兄!殿下上车前特意交代过,秦兄这次立了大功,一定要回宫好好犒赏你才行,你得先领了赏才能回去!”
“我不要赏赐了不行吗?”
“不行的,殿下的赏赐谁都不能拒绝的,不然……”他往后瞄一眼,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还配音道:“咔嚓!”
秦浊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怎么,还要杀头吗?”
“不是,我是说‘死定了’的意思!”暮云种笑嘻嘻的,毫无惊吓到人的自觉,“所以,你最好不要轻易拒绝殿下!”
岑杙心中更加恐惧,“暮将军,问你个事儿,殿下她,杀过人吗?”
“直接杀人倒是没有,”云种攥着缰绳,随着马儿的行进,宽阔的肩膀一高一低得上下起伏,“但是,殿下间接处置过罪大恶极的犯人。”
“怎……怎么处置的?”
“监斩啊!殿下监斩过死刑犯,第一次上刑场,看犯人斩首眼都不带眨的。那时候她才十四岁,就比一些四十岁的人还强了!”云种说得时候也不禁暗自钦佩,随后又压低了头,对秦浊小声说:“不过,殿下回宫后马上就吐了,这事儿只有我和云栽知道。后来,她连续一个月都未曾好好进食,胃里难受。殿下其实闻不得血腥味。”
闻不得血腥味?那就是说我不用掉脑袋了。念及此秦浊莫名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心疼,十四岁的小姑娘,就要当众监斩别人,那是什么滋味呢?大概心里即便再害怕,也要强撑着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恐惧吧!
云种又补充说:“不过,有时候为了让犯人死得体面,殿下也会赏赐他们毒酒和白绫,其实吧……”
秦浊的腿不由开始打颤,几乎要夹不住马肚子了。暮小将军后来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见,只觉耳边嗡嗡作响。
下马时踉跄了几步,被云种扶住胳膊,“你怎么了秦兄,自从出了乘风楼就一直怪怪的。是不是殿下要赏赐你,你心里乐晕了?”
“是啊!”她辛苦地扯开嘴皮,咧了个难看的笑出来。云种露出一副“过来人,我懂”的表情。
这时,一身绯衣的皇太女被扶下车来,面无表情地从她身旁经过,像一只暗藏雷霆之怒,蓄势待发的豹子。
秦浊快速编织了一套说辞,准备应付皇太女的雷霆之怒。但出人意料的是,自己随后真的收到了李靖梣的赏赐,而不是责难。
各种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名贵珠宝摆在眼前,多是连她秦大官人都没见过的珍品。秦浊有点懵,跟踩在云里似的,有点不真实。
她抬头看向尊位上的李靖梣,脸上是一派和善从容的神色,不知怎地,忽生了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她试探着问李靖梣:“那,我可以走了吗?”
后者的微笑一看就是发自真心:“当然。”
好像上车前她的脸色还阴沉郁结,和现在的风轻云淡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这皇太女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真叫人捉摸不定!她不会是笑里藏刀吧?
“对了!”皇太女忽然想起来,秦浊以为她终于要爆发了,忙洗耳恭听。
谁知,仍旧是淡淡的,“那张聋婆和孙管家你也可以一并带走了。这些天劳烦秦大官人为筹粮大计出谋划策,本宫着实感激,这些礼品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替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方灾民感谢秦大官人的慷慨解囊。”
听着这表面亲切却暗含一丝疏离的语音,秦浊突然愣住了,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呢?她怀着异样的思绪回到熟悉的旧宅,吃着聋婆婆平常做的饭菜,望着孙管家像往常一样用手语汇报生意经,头一次觉的食不知味,听不进心原来这般难受。好像有些事情变了又根本没变。
李靖梣是真的打算放过她了吗?她会不会是在耍什么心计,故意让自己放松警惕,然后趁她不备再狠狠的打击自己?不过,这样也未免太幼稚了一点,不符合皇太女的作风。
无论是用她秦某人的哪个心眼算计,这都应该是最划算的结果,欺瞒皇储都能得过且过,她似乎应该安然享受这份幸运。
只是,心里那点不是滋味的滋味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