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靖陵(1 / 2)
李靖梣不敢再追,回头看向岑杙。岑杙会意,一溜小跑追了出去,奔到陛阶下把人叫住。
那人回头,眼睛本能地闭了一下又睁开来,那张令岑杙印象深刻的脸,于月光中曝光柔和自然的轮廓,虽然仍被一层黑蓝阻隔着,但岑杙一瞬间就确定出是她本人,心中更加喜悦。
“李夫人,你还记得我吗?”
来人笑问:“可有拿桂花做糕点?”声音干净透亮,如天上月光,凉人但不冰人。
“还没有呢,夫人送的桂花枝,浓郁芬芳,香飘醉人,我把它插在书房花瓶里了,预备等它落了再做糕吃。”
“那样岂不是不得滋味了。”
“谁说的,‘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息之欣悦怎会输给口舌欢愉?”
那人微笑着摇摇头,道:“你也说了‘以视听食息’,‘息’既位于‘食’后,自然是输给它的。”
“非也,嗅花还兼有赏花之趣,若按夫人之意,‘视’岂不又居于‘食’前了?何况,倏和忽以‘视听食息’为浑沌日凿一窍,七日窍成,而浑沌死。凿前五窍的时候,浑沌未死,而偏凿完‘息窍’之后死绝,难道还不说明‘息’比其他三者重要吗?”
江后听她讲得“头头是道”,一时竟也无法反驳。无奈道:“你还是如此伶牙俐齿。”
岑杙和旧友重逢,欣喜大于意外,自觉有些卖弄,连忙拱手:“失礼失礼。我这嘴一见到故人就把持不住。说到底,还是夫人花结得好,我实在舍不得吃,只好先拿来养眼。”
见她如愿笑了,岑杙心中不由得意。这才开始说正事儿,笑道:“之前,我还一直以为住在北面的‘夫人’是那位老婆婆呢?没想到是李夫人你。更没想到,您竟然是靖陵的守陵人!”
那人微微一愣,随即淡笑道:“对。”
“去年夏天我曾携牡丹印到大蛮山找过你,到了山上小木屋,但没有见到引路人!”
“抱歉,引路人于两年前故去了,没有及时通知到你。”
“没关系,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通知不到可以理解的。”岑杙很有自知之明,毫不介怀道:“夫人现在是要走回去吗?”
那人笑道:“散步至此,是时候该回去了!”
岑杙便解下一个散着橙光的萤囊递给她,“喏,这里面是萤火虫,天黑路远,夫人拿这个当照明灯用吧!”那人意外地接过萤囊,低头看囊袋在地上洒下一个圆圆的亮圈,嘴上浮出笑意,“这个时节萤火虫不好捉呢,这么贵重的礼物,该如何答谢是好?”
“不用了,”岑杙一点没有借花献佛的自觉,又把另一个递给向暝:“喏,这个给你。”向暝站在原地不动,看看李夫人,后者温言道:“拿着吧!”
这才上前接过,眼睛直勾勾盯着囊袋,看起来很是好奇。
岑杙觉得很好笑,又转顾那人,“对了,李夫人,我们能明早去拜访你吗?”
“拜访?”
“其实是这样的,”岑杙挠挠头,“皇太女殿下一直很仰慕李夫人你,想去拜访你,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好像很崇拜你,但是又没什么机会……”
正在观察囊袋的向暝,忽然抬起头来,眼中露出警惕之色,冷冷地瞪着岑杙。江后倒不以为忤,微笑道:“所以,她就让你来当说客?”
“不是,是我主动要当的。我……那个……”
那人笑了笑,“我们也算有缘。若你们不嫌路远,随时可以来,最近三日我都会在此。”
“多谢李夫人!”
岑杙目送她离去,两个人影渐渐消失在御道尽头的阴影里,只剩下两团黄莹莹的光还在一闪一闪的。后来连光也不见了,她不禁怅然,这二人,真是太神秘了。
岑杙急着向李靖梣报喜,转身跑进院落,但却在门洞里被几个人围住了,这些人竟然躲在门洞里偷听。岑杙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岑大人,你刚才和那位夫人说了什么啊?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啊?”如眉争先发问,岑杙如实告之,如眉愈发觉得不可思议,“她那派头哪像个守陵人啊?分明就是贵人气派,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但实在想不起来了!”
“这,她的样子咱们都没看清,你怎么会记得在哪里见过她?”
“我这不是想不起来了吗?”
“我猜这个人一定深不可测,有机会真想讨教一下。”吴天机寻思,那向暝的路数已经深不可测,他的主人,一定更加深不可测。
凉月赞同如眉说的,那位夫人的清贵气度绝非出自寻常富贵人家,他引那两人进门,比别人看到得都多,但仍旧猜不透她是何来头?
岑杙并不参与他们的讨论,将明日拜访牡丹印主人的计划告诉了李靖梣。后者竟一夜没有睡着。
第二天天不亮就把李靖樨拉起来,穿衣洗漱,告诉她要去拜访那位载她一程的夫人。李靖樨昨晚吃饱了就睡了,对于江后到访,浑然不知,赖了好一会儿才肯从被窝里爬起来。
一到外间就看见姐姐正在检查桌上的食盒,有七八个之多,她大喜地跑过去,“呀,姐姐,这些都是给我吃的吗?”
“你想什么呢?水已经打来了,赶紧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