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离别之期(2 / 2)
却被她打断,“今早整理房间时,我……不小心碰掉了你书案上的书,看到了夹在书中的信。”她小声说着,不敢正眼看岑杙,继续用蹩脚的语言道:“崔大人说得对。你今次往京赴任,去得是人言可畏的都察院,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池。我的身世终究是你的隐患,迟早会连累你。我……不想害了你。”她一口气说了这么长得话,眼睑夹着的那滴泪一守再守,忽然叮咚一声落入水中。
岑杙心中震动,似乎有所领悟。曲起尚能掌控的手指,在她眼角刮了刮,温言道:“顾青,你并没有牵累我,相反,直到今日我才发现,我前半生的平步青云和好运,多半和你有关。”
顾青湿着眼睛,整个人都在懵着。
“当我需要一个家室,以避开朝中权贵的纠缠,你应约而至,不惜牺牲清名助我脱身。当我落拓龙门一筹莫展,是你不离不弃,始终在我身边安慰我鼓励我,让我觉得自己并非孤立无援。你的医者仁心好多次助我化开干戈,许多人接近我并非为我,而是因为你。就连我的恩师潘阁老,也是因你治好了师母的病,对我格外青眼相看。我有时候觉得,你就是我生命中的贵人,能和你相伴一程,是我岑某人几世修来的福分。”
她脸上挂着经久未见的纯和笑容,璀璨如星辰的眼中闪动着一种叫珍视的东西。
“所以,是我欠你才对。如果没有我,你或许早已嫁为人妇,生儿育女,生活安逸且充实。不会像现在这般,整日为我这个废人,操心劳累,愁眉不展。”她顿了顿,艰难地咽下这个既定的结果,“也好,你既然决定要走我不会拦你,其实,我早该放你走的。只是……算了。你只记得一样,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希望你过得好。”
说完刮了刮她脸上的泪珠,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便别开了目光。正好看见了门,觉得心里很压抑,想着去外面透透风,就站了起来,刚转身往外走,她的身子忽然被撞了一下,险些跌倒,紧随而来的是腰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勒得非常紧,她更加喘不过气来了。
“顾青……?”
“不是的,你不是废人,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是……”
隔了一层薄薄的衣衫,她能感觉到她恸哭时震动的双肩,以及渗入脊骨的那滴滚烫的眼泪。喉咙很疼,滚了数次,才压下舌头深处的那股酸涩,心中被暖暖地湿意包围。她转过身来,眼角衔着一滴轻易无法察觉的泪,越过她的肩膀拥她入怀,轻松笑道:
“对,我不是废人,你看,我现在还能抱着你。顾青,原谅我吧,原谅我的自私和贪心,暴躁与偏执,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
蓝樱柔按照岑杙的嘱咐在床上睡了一小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脚上的疼消了许多。她担心错过了晚宴,连忙爬起来,跳着脚小心翼翼挪到了门外。看见岑杙的瞬间,紧张的心跳立即平静下来。
岑杙正在灯下练习握笔写字,右手换成左手,对她来说固然再熟悉不过的事情,因为咫尺的差异却要从头开始。还好,她没有放弃,还是从前那个矢志不渝、永不服输的岑杙。
“今天的字写得比昨天漂亮多了。居然笔走龙蛇。”她跳过来,像欣赏一幅大作一般欣赏着纸面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
“承蒙富老板谬赞,龙蛇不敢当,地龙倒可以。”
她头也未抬,往前蘸了蘸墨汁,难得轻松的语调让蓝樱柔当场楞了回神,神思飘远,远到十多年前那个思念成灾,却毫无所觉的季节……她万里迢迢来到蓝阙国,却只在幽吾园呆了一晚,便斗志昂扬地到天阙街头发展她的小生意。一连三五日不见人影,让当时年纪轻轻的蓝阙王储郁郁寡欢,苦闷好久。不知是出于自己还比不上小生意的义愤,还是别的什么,她便化妆成了一个做买卖的商人,并给自己冠上一个富甲天下的名字,到闹市上捉弄她。谁知捉弄不成,被当场拆穿,后来,她就常常拿这件事来取笑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还记得这个。
虽然她们,早已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回过神来,笑道:“地龙也是龙啊,我相信,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倘若拿到街市上去卖,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的。”
放在以前,岑杙必要回她一句:“没想到不食人间烟火的蓝阙王储,也会钱呀钱呀的挂在嘴边,俗不俗?”
但现在她只说:“别笑我了。”
“我没有笑你啊,我说得是真的。”
“嗯,等我写完这张字,我们一起去前院吧,该开席了。”
“那——顾姑娘呢?”樱柔两手撑着桌面,单脚支地,好奇地东张西望。
“她先过去了。”岑杙头也不抬。
“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临行前,岑杙把自己平时坐的轮椅推了出来,放在门外,并在靠背的两端都挂上了灯笼,示意樱柔坐。后者摇摇头,“我自己可以的。”
岑杙似乎早就准备了说辞,等着堵她,“让人久等了不好,要么坐轮椅,要么我背你,选一样。”
虽然她很想重温那令人安心舒适的脊背,但现在这个情况是万万不能的,又想不到别的好办法,于是敛了粉色的裥裙,在岑杙的搀扶下优雅地坐了下来,“你若觉得累,便同我说,我可以下来走的。”
“不必,你安心坐着就是。”倒不是她说大话,从内院到前院的这一路,早就被顾青收拾得畅通无阻,她好的那会儿,已经可以自己踩着轮子在其间滑来滑去了。
于是,当水榭前的众人,看到那一粉一青两个人前后靠近时,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
未及桥头,樱柔便急着下来,岑杙额头上早已沁出了汗,因地表嵌了高低不平的鹅卵石,往常这一段路也是需要顾青用力推的。刚愈合不久的手腕已明显感到不支,往前推得时候倒还好些,就是卡着鹅卵石必须扭动手腕往后退的时候,便难为了。
樱柔撑着扶手下来,表情轻松道:“还剩几步了,我们走过去吧!”
岑杙也不再强撑,将轮椅推在一边,吹灭两边的灯笼,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手腕上新愈合的两条环形疤痕,借着路边的石灯突兀地呈现在樱柔面前,似乎颜色深了许多。樱柔担心本想过去看看,但瞥见她明显抗拒的神色,极快地用袖子掩饰住了,心中涩然。
“我们过去吧!”
岑杙不想僵着,扶着她到了湖边,发现偌大的湖面已被人放了数不清的花灯船,无数个裹着火红蜡烛的灯船,飘飘荡荡地摇曳在水中,如无数个星辰的投影一般,难怪这个并非月圆的夜晚,会明亮的如同白昼。
而宴席也被设在了水榭前三面临水的石台上,暖风习习,水天相连,近可赏花观灯,远则隔空品月。岑杙恍然忆起今天是什么日子,立即牵着樱柔往桥头那堆还未放完的花灯去了。
清圆扶着夫人到二楼窗台前,往下俯瞰漫天灯河,蔼蔼笑道:“这些花灯啊都是这些年轻人放得,您还别说,这一铺开啊,真跟漫天起了灯火似的,在这样的水边夜晚品尝美食,又赏心又赏灯又赏胃,也是人生乐事了。”
江后没有置评,放空半伫瞰着那片辉煌的灯火,喃喃自问:“竟又过了一年吗?”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十八年六千五百七十天,二十九年一万零五百八十五天,四十年一万四千六百天,四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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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第二遍大修来了……
新增情节
1、顾青告别
2、岑杙的重新开始
3、樱柔的恍如隔世
4、花灯情节
5、江后的自问
缩减/更改情节
1、岑杙和顾青的对话
推迟/下章情节
1、江后告别
2、李靖梣到来
——抱歉这么久没更,忙着升职加薪去了,现实生活的糖衣炮弹啊,我实在抵挡不住,对不住各位啊!虽然更得慢,但保证绝对不坑,绝对不坑,绝对不坑!重要的事说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