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永夜(2 / 2)
庞大的秋风疾拂而来,被静滴着血珠的绮岁硬生生割开。江走拄刀站起,目光狞恶地瞪陈灯。
陈灯面色苍白得像死人,身无丝毫伤痕。
她的血流去绮岁的刀锋,热液顺着雪刃滑向枫叶,风漾过来,满地触目惊心。
“夫人,别再妨碍我。”陈灯转身去杀商卓惜。
甫迈出一步,脑后烈音再次袭近,陈灯拳头突现青筋,他以蛮力相搏,江走奋力格挡他这一击,陈灯右手拽起刀,刀尖晃着血光,临空厉劈,正正切向她的眉心!
商卓惜与仆人齐声哀嚎
“唔——”
陈灯吃了一脸的泥血!下刀一偏,斜砍向江走的肩。
江走的指甲戳进他眼眶,枫叶夹杂着血泥,使劲糊了陈灯满脸腥气。
陈灯双眼剧痛,趁他松懈,江走扫腿绊倒他,绮岁骤削,陈灯闭着眼,听声拦截,阴险地朝江走的腹部踢!
江走摔地吐血,撑刀再起。
商卓惜魂飞魄散不忍再看,哽咽着凄声大呼:“爹爹!爹爹救我们……!”
刀光剑影,卷起无尽的厮杀。
天边翻滚巨响,尹弦州的脸被风潮侵得生疼,他举目环顾幽深的四野,与朱宪戚尽量匀速策马。
朱宪戚握鞭,眼神空洞地盯着马鬃。
“……趴!”
他惊醒之际已被尹弦州扑去地面,两个人狼狈地坠落马,堪堪避过那一片精亮的流矢。
尹弦州拉伤左小腿,马匹受惊绝尘而逃,朱宪戚只好带人往茂盛的草叶里隐着。尹弦州道:“家父不做篡贼,已调遣骁骑营护驾,援兵将至,研王暂且一忍。”
“尹老在宴地……”朱宪戚如释重负,“父皇与晏龄……”
冷箭咻咻地破叶穿来,其中一支钉入他们头顶的树皮。
朱宪戚闷声皱眉。
四面八方震荡乱蹄声,恶狠狠地逼近,黑暗里露出秀丽的獠牙,钱珞文雍容乘在马上,禁卫随即涌现。
他轻拂肩上湿叶,道:“杀。”
禁卫抽刀过来,刃器铮亮,朱宪戚拔出树中冷箭防御,他心脏跳到嗓子眼,与尹弦州慢慢作退。
无论怎么退,终会被一刀割花喉咙。
汪忠是如何护主而死,朱宪戚亲眼所见。他胆战心惊地抓牢这支细直的箭,箭镞闪动弱寒,它犹如挡车的螳臂,根本捅不开那钢铁般的刀墙。
无路可退。等不到援军。
朱宪戚额头催汗,欲跟他们拼命,尹弦州与他相靠之近,被他抖得说话了:“我们还有……”
尚未听清尹弦州话意,最靠前的一批禁卫蓦地旋身,白刀一甩,登时砍破同伴的颈项!
血流如注,钱珞文愕瞠秀眸。
扼人性命的藏锋终于掉转,齐刷刷指向马上孤立无援、名副其实的乱臣贼子。
陈灯架住绮岁的横扫,一拳打向江走。江走翻身逃开,目光仍毫无屈挠之色,陈灯掀袖看自己手臂的青紫淤块,脸上腾起杀机。
他冲向江走,江走收转攻路之时,他拔刀反手挥向商卓惜,千钧一发,江走也掷出绮岁,激烈的气流中撞响金属声,绮岁削歪了那把刀,笔挺地砍在商卓惜的面前,势如捍卫。
陈灯不再犹豫,洒出大量的飞镖,空气里充斥着危险的讯号,手无寸铁的江走竟朝陈灯飞奔而去。
飞镖划破她的衣衫,刺进她的皮肉,陈灯从未被一个女人阻挠至此,他发自肺腑的焦躁,并不警戒江走这次不予任何威胁的空手进攻。
下一秒,从他体内传来诡异的扎声,陈灯胸前凉透,他缓缓低头看去,明雪般的匕首全部没入,视野中只余沾血的刀柄。
江走漠然注视他软腿下跪:“没能在窗前切断你的手指,就在这里了结你的性命。”
她浑身血腥味浓郁,抑制着些许晕眩与痛感,伸手去摘飞镖。
商启怜掐断臂膀的残箭,杀开重围,策马疾驰。
枝叶层出叠见,堆浮清银的秋霜,黑马的墨鬃在月色下波涛汹涌,细碎染华,商启怜的呼吸仿佛裹着冰碴,冷到了五脏六腑里。
黯云当空,将最后一丝月光埋死,他找不到人。商启怜全神贯注地聆听四下声息,耳畔强风疾递,孤独的奔蹄声与持续的呼气紧张地混叠在一起。
繁密的枝条抽过来,商启怜任凭它鞭脸,他身置落叶黄林,离悬崖越来越近,但一路驰来不见一具尸体或活人,商启怜十万火急地打马。
远远飘来一声惊嘶,商启怜勒缰,那长鸣在扶疏掩映的浓叶里清晰,霍然跳出一列骆马,马上无人,它不受控制地纵过眼前,朝黑暗没去。
不多时,策来几名禁卫,他们下马而跪。
商启怜与他们视线交换,跋马向着深处继续前进:“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