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谣言(1 / 2)
花妖不知道去了哪里,霍长婴眼前却不见了陆青的身影。
朝中赈灾粮迟迟不至。
白城闭城门不许流民进城,城外饿殍遍野。
饿疯了的流民仿若野兽般疯狂,一圈一圈围着撕扯啃咬的是——陆青?!
霍长婴错愕蹙眉,指甲不由陷入掌心,他看清了男人周围撕扯他的,正是将他拖出医馆的人!
神思仿佛和花妖的记忆相通,霍长婴知道那时候城外瘟疫横向,陆青被偷潜入城中的灾民强行带走。
本是找陆青救治他们伤病的妻儿,但不知怎的突起争执,有饿疯了的灾民扑向陆青,生生撕扯下他手臂的皮肉,鲜红的血肉瞬间激起了人体内潜藏的兽性。
人疯了,便同野兽般恐怖。
仓禀实而知礼节,被饥饿支配的流民,脑海中就只剩本能的残酷欲望。
救治灾民的陆青,最终竟成了这些流民的腹中餐!
而花妖,霍长婴蹙眉,他仿佛感受到花妖铺天盖地的浓重悔恨,那是滔天恨意,恨的人——却是自己?
忽而,红衣身影从空中飘下,手中青色长刀挥起,妖力暴涨!围着陆青撕咬的流民如蝼蚁般瞬间被气劲掀飞!
冲冠一怒为蓝颜,花妖悲痛欲绝地哭喊响彻天际。
花妖暴怒,抱起陆青血肉模糊的尸体,青黑妖气在周身爆涨,城外流民尽数死在青色长刀下。
元和九年,冬至,白城外血流成河。
原来,花妖上千年的修为在那天舍去大半,只剩数百年修为。
也因此犯下杀戒,成为捉妖簿子上必须除掉的妖物。
飞雪漫天,孤月高悬。
满身血污的花妖抱着陆青的尸身,枯坐在雪地中,天降大雪,覆盖住四周横七竖八的碎尸。
“对不起,对不起,”
走火入魔的花妖侧脸温柔抵着陆青的额头,一遍遍喃喃念着:“青青,我的青青……”
赤红色的双眼呆滞没有丝毫的焦距。
霍长婴不由叹息,那厢花妖惊醒,猛地抬头,霍长婴的视线直直撞进花妖赤红色的眸子里。
天旋地转,炙热的烈火在身后“劈啪”作响。
冰天雪地中被人抱在怀中,霍长婴仿佛变成了陆青,大口大口吐着血,而抱着的他人……
霍长婴费力仰头,入目是十四五岁男孩的青涩下巴,他疑惑蹙眉。
男孩低头,锐利眼神中是化不开的痛苦悔恨,却正是——萧铎!
“——萧,萧铎!”
霍长婴猛地坐起身,头昏脑涨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猛地闭上眼下意识抓紧什么。
一阵耳鸣,听不清身边人在说什么。
忽而,感到背后掌间传来温暖醇厚的内力,逐渐安抚住他体内乱窜的内力。
胸口起伏喘息片刻,霍长婴抬眼才看清,此时自己正靠在萧铎怀中,男人结实的手臂正紧紧箍在自己腰间,低头眼神担忧地望着自己。
天光将明,室内烛火未歇。
昏黄的烛光照在萧铎血丝满布的眸中,冷肃锋利的面容竟有瞬间的柔和。
而自己此时正紧紧地握着萧铎的手臂,大力之下指甲陷入皮肉,萧铎却仿佛不自知般,见他睁眼问道:“你怎样了?”
沉稳冷静的声音中似乎……有一丝慌乱?
默默抽回手直起身,抬手揉了揉额头,梦中最后的男人抱着他的场景究竟是真是假,霍长婴蹙眉,他竟全然没有印象……
天蒙蒙亮,萧铎竟守了他一夜,他被花妖激烈的感情所惑,霍长婴扶着急速跳动的心口,垂眸掩饰住眸中异样。
永安城,东市。
乐平巷子,茶楼。
砰——
朱红醒木敲在长桌上一声闷响,坐下一片叫好声。
“各位看官,”
年过半百的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咱们今日不说沙场征战,也不说英雄豪杰,只说说咱们永安城中一段绮丽缱绻的温柔轶事。”
风流轶事人人爱,座下众人议论纷纷,均竖起耳朵,准备听个仔细。
说书先生得意地一合折扇笑道:“说得便是昨夜花灯会上的事儿。”
窗边雅座,赵程正夹着个刚出锅的小笼包,咬了口,一不小心被灌汤烫了舌头,呼啦啦地扇着风,忽然被说书先生的故事所吸引,猛地咽下小笼包,几步挤到前排。
说书先生的故事正讲到精彩之处,众人纷纷凝神屏息。
“要说这位美人,那可真是国色天香,弱柳扶风啊,两人戏台之上定情,不顾身份悬殊飘然而去,美人空中衣带迤逦宛若仙女下凡,阵阵花瓣飘落,男才女貌,堪堪是一对儿璧人啊!”说书先生声情并茂,仿若亲眼所见。
众人翘首听下文。
说书先生一拍醒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扔瓜子皮儿。
“唉,别扔,”说书先生打开折扇,挡在嘴边神秘笑道:“明日咱们就讲讲,‘将军月夜出永安,傲然狎妓足风流’!”
醒木一拍,说书先生在众人围追堵截前腿脚利索地溜走。
众人沉浸在故事中,鼓掌叫好,没人搭理打听前面讲了什么的赵程,故事只听了个尾巴,急得赵程抓心抓肺地挠挠头。
旁边忽有一人说了句:“我昨个儿就在戏台子下,看的可仔细了,就是萧将军。”
众人接着又是一阵热烈讨论。
“你说谁?!”赵程瞪眼。
“就是禁军统领萧将军啊,哎哎你放手,想打架是怎么!”
赵程拽起那人的衣领,怒气冲冲:“打你怎么了!谁让你造谣!”
“嘿你这人怎么不讲理,怎么就谣传了,可不止我一人看见了!”
升斗小民怎能侮辱自家将军狎妓?!虽说,狎妓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赵程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家冷冰冰的将军对娇滴滴的小娘子说情话的样子。
想象都是……一阵恶寒,赵程打了个激灵。“都有谁看见了?!”赵程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