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番外 浮生(三)(1 / 2)
更深夜静,祝银屏醒了过来。
被硌醒的。
原来刚才侧躺,半边脸压在黄金项圈上,在脸上硌出了深深浅浅的印子。
“我说怎么不舒服……唉——”
她叹气,边揉着脸,边小心坐起来。
被子是绸缎面,一坐起身,顺滑如水的被子从身上滑落,祝银屏突然一凉,倒被吓了一跳——除了发上珠钗和颈上项圈,她未着寸缕,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荒唐,简直荒唐。
祝银屏从床边随手抓起件袍子,松垮的披在肩上,瞧了瞧身边的罪魁祸首,这会儿他倒是睡得熟!
她无奈,去解脖子上的项圈,室内仅有幽微的月光射进来,项圈上宝珠却依然散发着莹洁的光晕,似乎它自己比外头天上那个月亮更皎洁、更明亮。
祝银屏轻轻抚过那颗叫作“月亮”的宝珠,放下项圈,又?去拔钗子,心中暗笑?自己:大概所有人都是得陇望蜀的,从前她有了“小月亮”就很知足,然而见到了陶子谦口中的“月亮”,她又开始觉得两颗珠子放在一块、交相辉映的,才称得上是完满。
不过说起来,得到这颗珠子,陶子谦比她更欣喜,虽然他面上不显露,但祝银屏就是知道。
不然,前半夜抵死交缠时,他干嘛把她全身衣裳都扯掉了,却偏不许她摘下这两件首饰?
“两个‘月亮’,还有你,都是我的……”情?到深处,他在她耳边低语。
祝银屏喜欢听这些,但好像,还少了什么。
她把枕头立起来,靠在上头,捏了捏酸软的肩膀,心想,陶子谦这人有时候聪明过了头,除非他自己愿意说,否则她根本没办法从他口里套出她想听的话?来。
比如,从前祝银屏问他,是她好看还是姝丽院的花魁赵盼儿好看,陶子谦挤眉弄眼想了好久,却说他去姝丽院时都是规规矩矩的,除了老妈妈谁的脸也不敢看,根本就不知道那赵盼儿长的是圆是扁、是胖是瘦。
他总是这样,根本不会掉下她挖的坑,一点把柄也不会给她留。
“唉……”祝银屏轻声叹息。
没想却吵醒了陶子谦,他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嗯?”
陶子谦神思不清,祝银屏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趴到他脸边上,问:“呐……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陶子谦连眼睛都不屑于睁,含糊着说:“娘子好看。只要不哭的时候都好看。”
祝银屏脸一黑,伸出四根手指把他眼睛扒开,气急败坏叫道:“我当然知道我好看!就没别的了?”
陶子谦拂开她的手,揉揉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我就喜欢你这大半夜不睡觉的折腾劲,看着特别有精神,好了吧?”
祝银屏心里一梗。
陶子谦却又补上一句:“扑扇扑扇……像只蛾子似的……”
……什么?
“喂,你说清楚,我哪里像蛾子了?!!”
祝银屏呆了一瞬,回过味来,气恼地要去捶陶子谦。
陶子谦灵活地往后挪了挪,指着她说:“就这样!就这样!你看,翅膀都张开了,和灯下乱撞的蛾子一模一样!”
祝银屏低头一看,原来一动手,身上白袍扬起来,这就是陶子谦口中的“蛾子”……
“你!唉……随便吧……”
又?是打岔,祝银屏顿觉意兴阑珊,赌气地躺回被子里,转过身,背对着陶子谦。
“屏娘……”
陶子谦厚颜无耻地缠上来,祝银屏懒得动,任由他从后面抱着,可也不满意,不想这么快就搭理他。
“屏娘,我还欠你一句……我爱你。”
陶子谦咬着她的耳朵说:“爱你至深。”
猝不及防的一句,祝银屏心里酸甜交加,她不想显得受宠若惊,故意推了陶子谦一把,念叨着:“还让不让人睡了?”
陶子谦放开她,却好像很怀念地说起:“我从第一次见娘子就忘不了,脑子里总是想你戴上‘月亮’一定很好看,可能那时就已经喜欢上了……娘子那天抹了栀子发油,香气扑鼻,那个气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难怪陶子谦对她的发油有着奇怪的偏执,除了栀子的,一概说不好。
祝银屏禁不住问:“我从来都只用一丁点发油,哪有你说的那么香?”……过犹不及的道理?她向来都懂,要想人人夸赞,妆饰上就得宁少毋多。
“唔……本来不觉得,那天回到家,都躺在床上了,却突然闻到栀子花的香气。原来在阁楼上,我那件青衣沾染了你头上的发油,到夜深人静时,沁人心脾,香得惊心动魄。”
“哦……”祝银屏也怀念起来,“可是你那件青衣去哪儿了?前世成婚后,我好像就再没见你穿过。”
“烧掉了。”
“咦?”
陶子谦解释:“我怕留下蛛丝马迹,叫人发觉我和你有关、和庆王府的事有关,虽然不舍得,还是夜里偷偷烧掉了。”
“哦……”祝银屏长长的应了一声。
换作从前,陶子谦这样说,她也就信了,不会再多想什么,可是现在,她对陶子谦私下的作?派又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
她突然转过身,狐疑地看着陶子谦,问:“那件衣服,你烧掉之前,一定还做了其他的事吧?”
陶子谦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他呵呵笑了起来,难得的无言以对。
“还真让我诓出来了啊……”祝银屏有些得意,想起这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又?有些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