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2 / 2)
谢又年说不知,也是同样的迷茫,“先前有些阴沉,但也不至于.....”
后面的话他隐去了,但是在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之际,谢展年默默地补上了——但是也不至于疯了。
为了让谢泠恢复理智,谢又年跪着咳了一声,见她没反应,又咳了好几下,直到一旁的谢展年怀疑他要咳出血的时候,谢泠终于回头了。
谢又年见机道:“主子,不知你什么时候回颍川?”
谢泠愉悦地说没想好。谢又年忧心忡忡地劝:“南阳人士重礼教,对女子约束尤多,寻常女子走在路上都要以轻纱掩面,哪怕你不回南阳,也无需在这不堪的地方啊。”
谢展年听着心里不舒服了——南阳礼教森严,但是文化水平高啊!说是不堪未免有些重了吧。
但是他没反驳,毕竟说南阳不好,总比放着谢泠在南阳要好。
“这里确实不怎么样,但十三州中,荆州富庶位列其二,在这里总比去其他穷乡僻壤的地方好。”谢泠心意已决,摆了摆手让他闭嘴。
这种思维坚定的掌权者,通常不会因为底下人的耳边风,给吹得动摇。谢泠油盐不进的态度,让谢展年摇着羽扇,心里凉飕飕的。
谢又年朝他瞥了一眼,似乎是表示无能为力。仁至义尽的姿态做足了,谢又年开始讲正事:“主子,在我知晓你被裴绍绑走后,察觉刘盛还尚未离开豫州行宫,我便向各地来寻谢氏借粮的军阀,透露了刘盛的行踪,如今他恐怕不好过。”
他笑道:“只要不出意外,过些日子,应当就会传出天子被挟持的消息。”
谢展年顿时愕然:“这么狠?”话音刚落,见谢又年似笑非笑地看来,他转而叹道:“不愧是大总管,妙啊,太妙了!”
谢泠捂着脸哈哈大笑,“帝不帝,王不王,天下大乱,当从挟天子以令诸侯开始。”
她终于示意谢又年起来了,谢又年跪久了,腿一麻差点又摔下去,谢泠将圆木凳踢到他面前,笑意渐深,深到了一种不像是在笑的面目。
“你做的太好了啊,真的好极了,才乱个雍州算什么,要大乱,乱得民不聊生,乱得你争我夺,尸骨万千才好呢哈哈哈哈哈!!!”
好兴奋,兴奋这即将血流成河的乱世,把这垂垂老矣的山河打破,将这不中用的朝代撕扯得七零八落。
刘盛算什么东西,他刘汉天下又算个什么东西?懦弱无能,蠢货废物,也配是掌天下权柄的君主?
嘻嘻的笑声还在继续,她甚至听不见谢又年二人告退的声音。
又疯又狠。让退至屋外的两人,浑身都是冷意。
谢展年叹道:“主子真的……不需要治疗一下吗?我觉得其实还可以抢救一下的。”
谢又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少开这些玩笑话。她没疯,是你只看到了她的狂态,却看不透她真正的意思,你在南阳过得太舒服,才叫这脑子钝了是吧?”
这这这……跟着谢泠久了,几年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谢又年,被换魂了?谢展年摇着羽扇,表示自己在南阳养老,已经改邪归正、金盆洗手,看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意思了。
谢又年“呵”了一声,对他这种虚伪的说法表示不屑,但最后还是解释道:“谢氏嫡系掌商道,选掌权者用的是养蛊的方式,优胜劣汰,最后的蛊王无疑是最优秀强大的。主子想将天下搅乱,不也是用养蛊的手段,选个最合适的人成为君王。”
他眯起眼的模样,谢展年一时之间,像是看到了另一个冷静的谢泠。
这跟在谢泠身侧,最忠诚的狗,伸手朝着虚空一抓,像是抓到了整个天下,他要将这天下撕成最精致的模样,放到最精美的餐盘上,小心翼翼地递到主人跟前。
“最合适的君王,是最合适于天下?还是最合适于谢氏?”谢展年伪装得克己有礼的脸,忽而轻佻的一挑眉梢,在这些故人面前,想保持风度翩翩,还是有些难了。
谢又年没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
“你功夫去想这些,不如去想着日后怎么伺候主子吧。天高皇帝远的日子久了,我倒是担心你在荆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心态,还没摆正。”
谢展年摇扇子的手一顿,说你放屁。
他表忠心:“我在南阳精心挑选了一处豪宅,占地两百亩,有山有水有园林,夜光台壁千百盏,逛一年你都逛不完!何况家仆美婢不计其数,包准伺候得主子乐不思蜀、快活似神仙!”
谢展年看了脸色骤沉的谢狗子,大快人心地补充道:“你就在颍川,独自万人之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