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日行三恶(2 / 2)
闻言,男人愣住了,他像是才发现自己在什么地方,开始张望四周环境,目光在触及墙角堆放的东西时,忽地凝住。
那是善逸和狯岳训练时惯用的负重沙袋,由于两人体质不同,桑岛慈悟郎在上边写了他们的名字做标记用以区分。
男人的双唇变得更加惨白,面容上呈现的茫然无措仿佛被人鸠占鹊巢而无处可归。他咽了咽喉咙,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咬紧牙关,轻轻点了下头。
桑岛慈悟郎疑惑地打量他,以为他只是找到弟弟太激动了:“他通过最终选拔,已经是猎鬼人了。”
“猎……猎鬼人?”男人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瞬。
“嗯,很不错,都已经完成好几次任务了。”其实才吭吭哧哧完成了一次,但哪有在人家面前摸黑兄弟的?自然要帮臭小子留下个好印象。
为此,桑岛慈悟郎还格外欣慰地大笑几声,仿佛为拥有这样的徒弟感到自豪。
也不知戳中了哪个点,男人的眼泪又开始凝聚,看向前任鸣柱的目光中竟然带着“我就知道你嫌弃我”的意味。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岛慈悟郎简直要疯。
男人扁着嘴,虽然好不容易将眼泪憋回去,可红彤彤的鼻尖依然哭诉着他的委屈,开口时连声音都带着哭腔:“你……你们过得好吗?我……他有没有常常惹你生气?”
桑岛慈悟郎累到只想实话实说:“也就那样吧,说句重话都会哭哭啼啼的,比女孩子还要娇气……”
他挑着一些不是很闹心的事絮絮叨叨。
男人的神色渐渐平静,只望着前任鸣柱出神,与其说在认真聆听那人的过往,更像是……在看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中气十足,精神奕奕,以及就算是数落也无法遮掩的……宠爱,连心跳声都柔软不已。
——与记忆中那个高声悲鸣的老人截然相反。
【——我妻善逸!你今天要是走出去一步!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你!!!】
“一天到晚只想着逃跑,本来连最终选拔都不想去的,要不是遇见了——”桑岛慈悟郎蓦然顿住。
“……怎么了?”他问。
老人无奈地摇摇头,换了一个话题:“今天他才寄了信回来,你要是想知道他的近况,可以看看。”
说着,桑岛慈悟郎想要站起身把信件取出,谁知刚有所动静,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回原处。
……好快!他甚至没能捕捉到一丝虚影!
“我去吧,在哪里?”男人下意识用恭顺的语气说,配合着这张脸,桑岛慈悟郎又想起了被他来回使唤的笨蛋徒弟。
“抽屉里面。”
男人微微颔首,朝他指着的桌案走去——
然后,他便再没了动作,就像一只突然断线的人偶,毫无生气的站在桌案边。
他微低着头,眼睫微垂,原本闲聊中恢复的那点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从桑岛慈悟郎的角度,能看见被冰霜凝冻的嘴角。
他很快就注意到让男人出现异常的东西。
那封因为客人来访而被打断的回信。
上面只有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善逸,如果你再遇见阿善,】
或许是多年出生入死的经验,前任鸣柱谨慎地选择闭口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缓缓抬起手,略微苍白的手背上青筋蜿蜒,食指指腹在某个名字上轻轻摩-挲,好似指下是属于少女柔嫩的肌肤。
“……阿善……”好似从五脏六腑逃窜而出的气音穿到桑岛慈悟郎耳边时,居然让他的背脊涌上一阵寒意。
他若无其事地问到:“你认识阿善?”
男人缓缓抬眼,怔愣地对上他的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男人的眉宇间似乎闪过一丝挣扎,好似深陷泥沼的麋鹿终于触摸到岸边的草地。
可随即那双黑色的眼眸被深渊吞噬,变得漆黑无光,就连窗外映照在他身上的晨光都快要湮灭了。
“……嗯,我很想她。”他笑着说。
与窗台上那盆生机勃勃的百合相比,男人就像在阴暗角落里静静枯萎的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