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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初莞却是并不需要同情。
外公家之事,如今看来虽然有些无力回天,可她还是能够照顾自己的。
抬眼忘了一眼头上的房梁,宁初莞微微挑唇。
就是不知道,徐谨兮何时愿意和离。
暮色四合,天上如钩冷月皎洁。
月光落在镇国公府一排排的屋顶之上,照得屋顶有些许明亮。树影摇曳,曲径通幽的花园里,颇为安静。
在安定侯府简单用过饭后,徐谨兮与顾乐仪一道归来。
丫鬟在前头提着灯笼,照得被夜色笼罩的曲径明亮。
徐谨兮的院子跟顾乐仪的院子并不顺路,走到叉路口后,徐谨兮与母亲告辞。
却被顾乐仪抬手制止。
幼弟情况更差,她脸色亦是不好,声音也是微微冷沉,望了徐谨兮被夜色隐得半暗的面容:“你随母亲来。”
拢了拢衣袖后,她抬步,往她的院子而去。
徐谨兮知道母亲有要事要说,连忙跟上。
到了镇国公夫人所在的锦云院中,顾乐仪领着他进了书房。
房门合上后,顾乐仪的面色,也比方才要更加严肃几分。
橘黄色的灯光打在顾乐仪白得发亮的面颊上,她眼眸深深地望着自己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儿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母亲希望你能够与宁初莞和离。”
“娶清彤。”
简短的两句话,在徐谨兮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面色一变,道:“母亲为何要这样想?”
“你舅舅的身子越来越不行了,这些年,各种名医已经请遍,娘想换一个法子试试。”
“什么意思?”徐谨兮似乎懂他母亲的意思,却又似乎不懂。
顾乐仪侧脸绷紧,微微抬着头,直视徐谨兮漆黑的眼眸:“定安侯府已经多年没办过喜事了,也需要热闹热闹了。”
徐谨兮道:“母亲想要冲喜可以,京中比儿子好的儿郎多的是,母亲可以随便替表妹挑。”
这意思是不愿意和离了。
窗口的夜风夹着竹香飘了进来,顾乐仪看着徐谨兮清俊的面容,仍是不敢相信,他依旧那么执迷不悟。
顾乐仪严眼中闪过失望。
深呼吸了一口气,顾乐仪转身,往窗边走去,背对着徐谨兮,烟霞色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的袖子轻晃着,勾勒出她柔美的身姿。
背对着他笑了一声,顾乐仪接着缓缓道:“母亲之前,对于宁初莞也没有那么排斥的。毕竟她可能是你舅舅的孩子。”
“可是母亲今日,见着你舅舅躺在床上,越来越虚弱的模样,母亲就在想,就算她当真是你的表妹又如何!”
“她的母亲,要害死你的舅舅!这样身世的孩子,凭什么为我顾家儿女,凭什么为我徐家儿媳!”
顾乐仪越说越激烈,眼中也渐渐含泪。回头时,眼底已经泛红,几乎带着恳求了。
“轻云,你就听母亲一声劝,与她和离吧。”
“你表妹尚未许人家,你们从小认识,感情也是有的。你们成亲也正好给你舅舅沾沾喜气,若是你舅舅有一日真的不行了,我们镇国公府也方便照料你表妹与舅母。”
母亲声音由开始的激烈变为哀伤,徐谨兮心中钝痛,可却仍是不愿意答应,并且保证道。
“儿子在一日,便会护一日表妹。”
可这并不是顾乐仪想要的,她面上带着薄怒,玉脸都红了,质问道:“宁初莞到底有什么好的?非要你如此?”
“她没什么好的。”徐谨兮无视母亲的愤怒,说完这句话,眼神平静跟顾乐仪说道:“母亲,儿子还有要务在身,先回去了。”
转头便离开。
夜晚的风刮到面上,明明是柔和的,顾乐仪却觉得脸有些火辣辣的疼。她望着儿子消失在院里的颀长身姿,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为何会因为一个女人,变成了这样。
***
夜晚的灯光照亮了护城河上的飞虹桥,照得底下水波粼粼发光。河岸之上,一队相约出来的未婚夫妻,正在柳树下拿着莲花灯,丢进水中虔诚许愿。
不远处的河对岸的水乐居上,歌舞升平,缠绵无比的琵琶声传出老远。
往东,更远一些,是夜晚繁华热闹的夜市。
夜市上,买各种吃食的,小玩意的,表演杂耍的,应有尽有。
徐谨兮坐在酒楼之上,望着远处的热闹,思绪渐渐飘远。
穿着杏色衣裳的女子,楚腰纤细,身姿袅娜,两颊带笑时张扬明艳,牵着他的手,走马观花地穿梭在热闹的夜市上。
她似乎不是第一次夜里出来玩,对于夜市上有着什么,她如数家珍,清脆的嗓音如翠鸟啼啭,撩动心弦。
糖葫芦,炒蛤蜊,糖炒栗子、炸糕、驴打滚……
琳琅满目的小吃,在他眼底,如同新奇的玩意一般。让他目不暇接,她柔软的素手握着他的手,带着他走街窜巷。
有时候她还会给他说一些东西的做法。
他自认学富五车,却对她说的那些,半知半解。可她讲的分明有趣,让人听之不厌。
她还爱看路边那些把戏,夜市上耍猴戏的,她路过那里,腿脚都挪不动哭了,眼珠子定定地,直勾勾的看着。
可惜,那样快乐的日子,不过一夜罢了。
徐谨兮闭了闭眸,阖上双眸,将手中的翡翠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酒入喉,莫名的,有些快意。一双白玉一般的手从身后落在了徐谨兮的肩膀上,徐谨兮扭头看过去,便见着一身绛紫色长袍的太子立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