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贾敬(1 / 2)
再说贾敬挨个通知了族老,又让族老挨个通知了普通族人,便开始着手打扫贾家在京的祠堂。
祠堂不比别处,乃是一个家族的重中之重,供奉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还有族中人接到的各类旨意。
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允许仆人进去的。平日里的扫洒,都是安排族中嫡出子弟轮流来的。
而每到年底祭祀的时候,家主与承嗣的嫡长子都会亲自再打扫一遍,并仔细擦拭祖宗牌位。
只是,这两年贾代化的年纪大了,贾敬不忍老父辛劳,便把这活计一人包揽了。
待他仔仔细细地将祠堂打扫过一遍之后,道录司的日子也算出来了,年前最吉利的日子,是在腊月二十五。
贾家上下听闻,均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年的祭祀,还可以定在除夕。
日子订好了,京中三品以上官员的苦日子也就来了。
原因也没有别的,就是要天天到礼部去,跟随礼部官员演习大祭时的礼仪,也就是俗称的“演礼”。
若是年轻些的还好,似贾代化这般年纪大,身体还不好的,一天下来,就有些吃不消了。
也好在贾家参见皇室大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有了应对的经验。
贾敬一早便将城南的吴大夫请到了家里坐诊,每日给老父准备药浴和推拿。
而且,贾敬还特意跟着吴大夫学了点儿简单地推拿术。
他每日里亲自架着车,一大早把贾代化送到礼部去,到了傍晚再接回来,一路上先帮贾代化缓解一下。
这可让包括贾代善在内的一众勋贵官员们羡慕坏了。
不用说,待他们回家以后,贾敬又一次当了回别人家的孩子。
自第二日起,那些儿子年长的官员们,便都享受到了被儿子接送的待遇。
当然,贾敬也难免又被小伙伴儿们围着捶了一顿。
贾敬虽然觉得自己挺冤枉的,但看着自家老父那副得意的嘴脸,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有这么一个爱坑儿子的爹,他能怎么办?只能再一次把老父亲原谅,并默默地把锅背牢了。
饶是如此,不过五六日,贾代化便瘦了一圈儿,腿上的於肿也一直不散。
贾代化直叹:“老了,老了!”
贾敬听得心头一酸,低头默默给老父揉腿。
其实,贾代化又哪里算得上老呢?他还不到六十岁呢。
只是早年在战场上不管不顾的,拼杀的狠了,落了一身的暗伤。
后来入了朝堂,又为了圣人殚精竭虑,几乎没有好好休养过。
像他们这样的富贵人家,几乎什么都不缺。
若是从年轻时便精心保养,便是到了六七十岁,精神烁立的也大有人在。
哪里会像贾代化这样?
可怜他才五十六岁,竟已是头发全白,苍老的犹如风中残烛了。
但这些话,贾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是断断不能说出口的。
若不然,便是对君主心生怨望。
贾代化也只是感慨了一句,见儿子这样孝顺,再想想四王八公的小一辈里,论才能自家儿子绝对是数一数二,不由又心满意足。
“日后,为父不在朝堂上了,你一定要用心办差,为国效力,好好听圣人的话。咱们贾家的未来,就靠你了。”
贾敬低着头,声音闷闷地:“老爷的话,儿子都记着呢。”
贾代化欣慰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却一身手就摸到了冰凉凉的白玉发冠。
他不由“啧”了一声,笑道,“为父倒是忘了,你早不是当年的垂髻小儿了。”
贾敬眼眶通红,却是笑道:“是啊,儿子已经长大了。这往后啊,有什么事,您尽可吩咐儿子去做。您和母亲就好好保养,待儿子成婚生子了,还要劳烦您教导孙子呢!”
贾代化心头偎贴,嘴里却笑骂道:“你这孽障,老子养你一个已经尽够了,你还想把崽子也塞给老子?”
贾敬便只是笑。
贾家男人都喜欢做严父。
虽然贾敬是个老黄瓜刷绿漆的,常常使贾代化这严父当的挺没意思,但父子二人却少有这等轻松愉悦的时候。
可这样的氛围,却偏偏不能长久。
待宁国府的马车出来了长街,正要往宁荣街拐的时候,突然被人给拦了下来。
宁国府的下人被贾敬整治怕了,倒是没怎么着,后面紧跟着的荣国府的车夫先不干了,嚷嚷道:“哪个不长眼的,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马车?”
贾敬蹙眉,掀开帘子斥了一声:“休得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