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戏子(1 / 2)
若说秋雨愁煞人,那冬雨就能要人命。天儿原本已是冷的厉害,再加上潮湿,就更是浸骨头。
昏暗的屋中,暖炉上的大米稀饭已被熬得见底,稠乎乎垂死挣扎般地冒着气泡。伴着阵阵雨声,收音机里正滋滋啦啦的唱着戏。
“哭一声啊我的郎,你已与她剪烛西窗把我忘……”伴着收音机外,有些走调的戏腔,一双枯槁的手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藏着的黑坛子里取出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香丸,裹了些灯油点燃。
随着袅袅升起的青烟,原是封闭的好好的屋中突然起了股阴风,将台案上的蜡烛吹得飘忽不定。
一双浑浊的眼睛痴痴盯着桌前摆着的老式梳妆镜,只见原本什么都没有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戏袍的女人!
她的头发向前披散着,盖住了脸,嗓子里发出“咯咯”响动。
“小茹!”看见身后赫然出现的女鬼,那人惊喜地回头。
一道闪电蓦地划破夜空,照在那具苍老的脸上,正是戏曲团看大门的大爷。
“不要……用胥离香……”女鬼的嗓音干巴巴的劈着,刺耳无比。
“别怕,我还有香!管使!”老头儿嘿嘿笑着,站起身来看着女鬼,害羞到有些手足无措。
他搓着手道:“小茹,你别怕,我会帮你的!所有跟你抢角色的人都该死!霜儿只能是你来演,是你一个人的!”
“有人要抢我的角色……”
“对,那人叫孙苗!放心,咱们现在就去毁了她的脸,定叫她上不了台!”老头儿的脸上逐渐趋于疯狂,“对,还有柳云生,最该死的就是她!只剩不到七天了,到时她一定会上台谢幕的!还有、蒋明到时也会去!就让他们一起死在舞台上好不好?”
“柳云生……柳云生……”女鬼的头一垂一垂,像是在哭泣,却又没有眼泪,“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嫉妒你!她嫉妒你可以演霜儿,她却只能给你当陪衬!这个女人,好毒的心肠啊!”
“杀了她……杀了柳云生……”
“对,杀了她!杀了柳云生!杀了她!”老头儿的眼中释放出了强烈的杀意。
他缓缓拎起座机的听筒,按下了一串电话号码。
“喂,孙苗吧?有人找,就在传达室呢。”老头回头边看着女鬼,边操着平日里惯用的语气对着听筒道,“我不认识啊,也不好放人进来……她说找你有急事呢,你要不现在过来接下吧?放心,来的就一小姑娘!有大爷在这儿呢,你怕啥……好,快来吧!”
老头儿说完,轻轻搁下电话,看向女鬼的脸上挂起了扭曲的笑容。
……
且说孙苗接了看门大爷的电话后,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打着把伞就出了门往传达室走。心说这大半夜的,难道是闺蜜又跟男朋友吵架了闹分手,才跑来找她?
念及此处,孙苗不由得又加快了些脚步。
这晚恰巧赶上大规模停电,外面的天显得格外黑。孙苗隔着不远只看到传达室里恍恍惚惚的像是燃着蜡烛,这气氛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
“陈大爷?”孙苗站在传达室外朝着里面喊。
屋内一片寂静,并没人回应。
孙苗原地跺跺脚,推开了传达室的门。只见炉子上的稀饭已经彻底煮焦了,锅底一片黑黢黢的。
“这陈大爷也是,不怕把锅烧透了。”孙苗皱皱眉,拿过桌上的抹布靠近暖炉,想把上头的稀饭端开。
就在此时,只听身后的门“咔哒”一声上了锁,孙苗疑惑地回头,屋中瞬间便陷入到了一片黑暗。
“啊!”
孙苗惊叫一声,连忙要往外跑。
却只觉得膝盖上一阵顿疼,一下就趴在了地上。
“陈、陈大爷!你干嘛啊!”孙苗惊恐地看向眼前一团黑色的身影,借着窗外陡然亮起的闪电,她看见陈大爷的脸几乎贴在了自己脸上。
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根铁锨。
“丫头,别怪我,谁让你要跟小茹抢角色……”
“不、不……”孙苗恐惧地向后挪,不断摇着头,“来人、来——!”
她的呼叫声停在一半,瞬间便被淹没在了黑暗中。
接着,孙苗的头猛地向下一垂,喉头再次发出了“咯咯”的响声。
她从地上缓慢爬起来,坐在了桌前,浑身的关节都像断了似的扭曲着。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拿过桌上放着的水果刀,抵在了脸上。
“霜儿是我的……”水果刀被孙苗高高扬起,猛地朝着她的眼睛扎了下来。
与此同时,大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了。
孙苗手上一软,瞬间向后仰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别跑!”江藐扬起银鞭就要抽,却被栖迟一把握住了手腕。
“已经不在了。”栖迟摇了下头,抬眼看向案前刚刚燃尽的香灰。
“他妈的!”
江藐破口骂了句,赶忙弯腰去扶躺在地上的孙苗。
看门老头趁机调头就要往外跑,却被一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老人家,休走。”
栖迟一抬手,直接将老头扔到了墙角,险些没把他给摔死。
江藐:“……”可真斯文呐。
江藐上前一手将老头的两条胳膊反扣在他身后,将人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放在板凳上坐好。
老头脸色惨白,看着江藐不住震惊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江藐唇角一勾:“怎么,你家女鬼没跟你提过我?”
老头吞了口唾沫。
“江藐,这儿说话怕是不方便。”栖迟在旁沉声提醒。
江藐点点头,冲老头一笑道:“大爷,咱换个地儿说话?”
……
孙苗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腿吊的老高,还打着石膏。
“藐哥……我!”
江藐端着杯水递给孙苗:“别想了啊,断了,没半个月怕是下不了床。”
孙苗闻言,揪紧了白色的被单,眼中滚起热泪。
“欸欸,别这样苗苗,我最受不了女同志哭了。”江藐赶忙扯了两张纸巾递给孙苗,叹道,“别怪哥说你,不是一再提醒了这段时间都不要一个人出门的么?”
“我,我心想着反正也走远。”孙苗抽着鼻子,眼泪巴巴地看着江藐,“藐哥,幸好你来了。”
江藐有些愧疚道:“哎,还是来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