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番外:九子鬼母(2 / 2)
张草站在原地,就如同被定住一般,她的手指捏紧,就好像是捏着最宝贵的东西。她觉得胸口开始透不过气来,她张大了口想要呼吸,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心脏被人捏住一般,张草的每一口呼吸,都带抽痛的痛楚。
张草哭了,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看起来很脏,也很恶心。
年幼的孩子,站在灵堂外,第一次哭的撕心裂肺。
张草十四岁的时候,已经出落成村里还算漂亮的姑娘,但每日每夜的脏活,依旧是她每天的生活。
张草的弟弟,也已经十岁,正是男孩子最调皮的年纪。每天除了在外和同一个年纪的孩子疯玩,然后便是去学堂。
张草的父亲对这个男孩期望很大,他给张草的弟弟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张麟,麒麟的麟。他希望张麟能上大学,然后在城市里创出一番天地,给他争气,所以从来没有让张麟做过农活。
张草也想去学堂,可是男人不许。有一次张草瞒着男人偷偷的跑到了学堂,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站在学堂外面,看着学堂的门,看着整整一天。她看着和她差不读年纪的孩子背着书包嬉笑着从学堂里走出来,其中就有她的弟弟。
然后回去的时候,张草挨了一顿打,一尺宽的竹板,男人抽断了三根,血从皮肤中渗出来,浸湿了张草唯一的衣服。
张草十五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中年人。那天早上,男人给她买了一件衣服。虽然算不上好看,却也是男人第一次给她买衣服,男人告诉她说,今天不用干活。
张草想起了她的姐姐,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想起了她姐姐。她姐姐被买走的前几天,这个中年人也来了。
那个时候,她的弟弟过几年就要上学了。上学需要学费,需要很多其他的东西,这些东西都需要钱,而她们家最缺的,就是钱。而现在看来,她的弟弟是上不了大学了,因为男人已经被学堂的老师叫去了很多次,据说是因为张麟太顽劣。如果不能出去上大学,按照村里的习俗,她的弟弟过几年就应该要娶妻了。娶妻就和上学一样,一样需要很多钱。
中年男人喝了几杯酒,倒酒的是张草,在她父亲暗示下。喝酒的时候,中年男人打量着张草,那样的目光让张草想起了几年前贩子打量牲畜时候的目光。
男人脸上是讨好的笑,那样的笑,让张草有些恶心,即便是看着桌上从来没有吃过的丰盛饭菜,也止不住的反胃。几年前,男人也是用这样的笑,把她的姐姐用三千块钱卖了出去。她想起了草席上,那张青紫交加的脸。
中年男人回去的时候,脸上带着满意的笑。
张草知道,她不能再呆在这个地方了。就这样像牲畜一样被卖,她不想。
那天晚上,男人喝了很多酒,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激动的时候,男人甚至拉着她的手,哭了起来。
那双手上,全是厚厚的茧,以前张草做梦都想被这双手抱住,可现在,张草只觉得被男人手心的茧刺的生疼难忍。
男人最终喝醉了,张草把桌上剩下的饭菜装了起来。她在堂屋里转了一转,最后搬起了一旁的木柜,在下面找了钥匙。
钥匙不大,因为只是一个小柜子的钥匙。张草用了很久的时间,才知道男人放钥匙的位置。而柜子的位置,是张草的姐姐告诉她的。
柜子很小,还没有家里的菜碗大。柜子里装着的东西,却是张草现在很需要的东西。一叠整齐的钱,即便再整齐,可边角已经起了褶皱,而最上面的几张,更是已经脱色,可想而知,这叠钱的主人必然经常摸着。
张草把钱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张照片,照片已经泛黄,里面的人也很年轻。是年轻时候的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女人,但那个女人,并不是张草的母亲。
女人很幸福的依偎在男人怀里,而男人脸上的笑也很温柔,那是张草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即便是男人对着张麟,也没有这么笑过。
张草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明白,她拿了一半的钱,剩下的又给男人放了回去。
冬日的夜晚,总是很冷。
走的时候,张草给喝醉的男人盖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