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2 / 2)
九歌猜不透容策的心思,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答复,正思考着要不要继续添把火,槐荫巷遥遥走来两位年轻公子热络的冲容策打招呼:“宋兄,我在瘦西湖包了个画舫,一早遣人去客栈请你,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走走走,别在这里杵着当木桩子了,去喝酒。”
为首的公子天青色回纹八宝扇暗纱罩衫,里衬深蓝色云缎宽袍,五官端正,像只招摇的花孔雀,正是扬州巡抚张怀慎的独子张其丘。
容策不喜与人碰触,不着痕迹的往后避了避,和颜悦色道:“张大人不是在瘦西湖宴客吗?”
“是啊,我爹今日在瘦西湖宴请两江总督丁中正,巡盐御史卫则,还有朱雀司的那位宋督公。”
容策身形一顿,张其丘瞧他怔愣的模样捻开折扇:“宋予衡是《西秦美人品鉴》上排名第一的美人,你们不知道排名第三的柳如眉有多好看,那排名第一的美人得美成什么模样?如此来之不易的机会,你们不想去一睹芳容吗?”
旁侧的王蕴之扶额,他还好意思说,当年这厮为了见一面柳翰林家的庶女柳如眉偷张怀慎的令牌封了去白云寺的山路,结果人没有见到被张怀慎打得一个月下不了床。
“肌肤赛雪,宛转蛾眉,袅娜娉婷……当真是一见如眉误终生。”
这话他八岁时就对张府的小丫鬟说过,王蕴之道:“你又想挨你爹的板子?”
“你这人可太没意思了。”张其丘一听板子就头皮发紧,摇了摇折扇问道,“宋兄,你看没看过《西秦美人品鉴》?”
容策摇头,张其丘大方道:“等回府之后我借给你看看,我那里还有很多珍品话本子,一并借给你,不过你要记得还给我。不是我小气,有些孤品有钱也买不到,我是收集了很久才收全的。”
张其丘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都是些不着调的话,走了一段路他好奇的看着尾随其后的九歌:“这位仁兄是……”
容策心不在焉的回道:“亲戚。”
亲戚看起来挺有钱的,也不知道接济接济宋兄,没准是个嫌贫爱富的,张其丘如是想,看着九歌的目光多了几分嫌弃。
亲戚?九歌喉结动了动,差点给长陵王下跪,容策的亲戚都是皇亲国戚,他可担当不起。
“让开!让开!别挡路,宋督公的车架到了。”
一队官兵推推搡搡往街道两边赶人,容策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了,焦灼、思念、急切……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往他骨头缝里钻,他深呼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不受控制的情绪。
一别经年,两不相见,他以为对他的眷念如冲了一道又一道的残茶,早就淡了,实则不然,经年累月的疏远反而助长了刻骨相思。
隔着厚重的云缎越绣车帘,容策眼眸暗了暗,他应是不想见到他的吧。
此时嘈杂的人群中喝得烂醉如泥的陈维施冲开防御线直直挡在马车前,马夫一勒缰绳,马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又重重放下,车子平稳的停了下来。
官兵吓得面如土色,对着陈维施拳打脚踢:“不长眼的东西,给我往死里打。”
张其丘以扇掩面,偷偷瞄了一眼:“那不是陈公子吗?”
容策皱眉,九歌察颜观色抱剑朗声道:“住手!”
张其丘乌黑的眼睛瞪的溜圆,用手指戳了戳容策:“宋兄,你家这位亲戚是嫌命太长了吗?这事我们管不了……”
陈维施呕出几口鲜血,抱头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容策上前轻托起他的头用棉帕子捂住他额头上的伤口:“陈公子?”
“哪来的穷酸,当街闹事,来人,统统给我抓起来下狱候审。”
九歌持剑挡在两人面前,陈维施持续不断的咳嗽了几声,艰难的吼出一句话:“草民陈维施有冤要诉,事关科举舞弊,还望督公还芸芸学子一个公道。”
车帘掀开一角,藏青云缎上的朱红团花衬着瘦削修长的手指,苍白的近乎透明,宛若上好的羊脂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