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西班牙狂想曲(1 / 2)
深夜三点,夜风清凉,穿过窗边的缝隙,卷起纯白色的窗帘。
时幼妍侧卧着躺在床上,双手紧握着床被,鼻翼两旁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蹙眉紧闭。
她做噩梦了,又梦到秦放了。
法国巴黎的一家甜品店,时幼妍临近比赛期间被朋友拉着去吃甜品。
她喜欢吃水果冰沙,不过秦放总是让她克制,不让她碰冷的。
时幼妍偶尔偷偷放肆一回,挖上一勺品尝时的滋味都更美味了。
没吃几口,秦放的电话便打来了,一如往常的询问。
“阿酒,你现在在哪?”
时幼妍眼珠转了个弯,她当然不可能告诉秦放自己在甜品店吃冰沙。
“在路上呢,马上准备回酒店休息了。”
手机那头的传来低低的轻笑,时幼妍敏感地从这笑声中听出不对来。
她脑内的那一根线还没连接起来,便听到秦放道,“冰沙好吃吗?”
时幼妍呆愣着转了身,四处搜寻,有些气急败坏,“你又在监控我吗秦放!”
耳边的手机内只传来一声轻轻地叹息。
“阿酒,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
猛地一下,时幼妍便从梦中惊醒。
额头上的小碎发也被汗浸湿了,黏糊糊地粘在皮肤上。
她下了床,窗外的夜色还深,霓虹灯照亮整座城市,车水马龙。
时幼妍回想梦境,犹还有几分心悸。
其实一开始时幼妍没觉得秦放的偏执和掌控欲有什么问题,她以为秦放只是单纯的大男子主义,对秦放一开始放人在她身边只觉得是保护而已,从没想过事情发展到最后却完全失了控。
秦放想要把她当私有物,藏起来,只要时幼妍反抗他便威胁或是自残,让时幼妍心疼心软,就像白天里一样。
老变态真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况且她从不是心软到不分是非的人。
时幼妍用力摇了摇头,努力将秦放的影子从脑海里驱赶走。
她开了客厅的灯,借着光线悄悄地打开儿童房的房门。
时滚滚安安稳稳地在婴儿床里睡觉,口水都流了出来,被子倒是没踢掉。
时幼妍安心地退出房间,倒了杯凉白开喝了几口,回想起白日时候的事情。
这些年她好像变得越来越理智了,也越来越冷血。
尤其是,对秦放。
那伤口那样的深,血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触目惊心。
若是换做过去,她肯定会心软,然后又急又心疼地跑回头,一边责备着秦放,一边眼泪水吧嗒吧嗒地掉。
她甚至能清楚地记得当时秦放的双眼,充满着爱意,温柔地似乎能容纳大海。
他就是笃定了她会心疼,会心软,所以肆无忌惮地以此要挟。
可惜她再也不会了,她清楚的明白,那不过是个金色的牢笼。
想要她乖乖回去?
这老变态简直痴心妄想。
凌晨两点,秦放从医院急诊缝合好伤口出来,便直奔停车场。
秦络却在后面穿着高跟鞋边追边喊,“哥!你这才缝好的伤口开什么车啊!你等等我!”
“你自己打车回去。”秦放没空搭理自己这个妹妹,只留下一个车尾巴便不见了踪影。
深夜里的车辆也少了,秦放的车速飙的也越来越快。
他不明白,不过是三年时间,怎么就让他的阿酒完全变了个样。
她以前不是最心疼他的吗?
秦放想,一定是因为石森泽。
幸好这人死了。
车开到半山腰停下,秦放将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条手链拿了出来。
是白天里时幼妍看中的那条,细碎的蓝宝石镶嵌其上,璀璨发光。
他以为时幼妍一定会像过去一样,嘴硬心软,说着离开却一定会回头,所以割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之后,他便静静地等待,等待他的阿酒回头。
他不能离开,万一阿研回心转意却没看到他呢?
可直到商场关门,他都没等到时幼妍回来。如果不是秦络却又哭又闹,他可能会一直站在商场门口直到天亮。
秦放点燃一根烟,在黑暗中只一点星火燃烧。
真是白疼了,他想。
深夜里的盘山公路寂静深沉,夜空中的繁星也更加璀璨而遥远。
脚底下的烟头越来越多,不知是点燃到第几根烟的时候,江渡的电话打来了。
不用多想秦放都猜得到一定是秦络却联系的江渡,他直接按掉了通话。
电话没响了,不过微信里却发来了消息。
我是淡云:【时幼妍有孩子了你知道不?】
只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秦放直接慌了神,他掐了烟,毫不犹豫地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没响两秒便接通了,江渡吊儿郎当地声音传来。
“崽,终于舍得接电话了?阿爸好欣慰,果然还是时幼妍大法好。”
“别贫了,微信里说的是真的假的?”秦放被这消息惊的不轻,连语气都对发小重了不少,“阿酒有孩子了?”
“如假包换啊,不过这事儿不是我先知道的,是我家安安医院上班时候,看到时幼妍她哥时隐之带了个孩子过来,便多问了一句才晓得的。”江渡有些臭屁地得意道。
接着,江渡语气一转,带着丝丝的同情劝道,“所以啊我劝你,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人家时幼妍从来就没把你放心上,现在孩子都生了……”
秦放握着手机的手青筋隐隐冒出,他微垂着背,身体却绷的很紧,浑身都充满了暴虐的气息。
三年,他在国内发了疯一样的找她,半分尊严都不顾的跪在时家门口,只为知道她的一点消息。
结果呢,他放在心尖上的阿酒转身就离开,甚至可能结了婚,和别人有了孩子。
夜色中,盘山公路之下是万丈深渊,他却只想要拉着时幼妍一起跳下去。
她怎么能,怎么敢这样做?
手机那头江渡还在绘声绘色地描绘场景,用爱与和平劝说,下一刻,秦放便打开车门,按掉电话,将手机扔到副驾驶位置上,踩下油门。
深夜的盘山公路上,只余留迈巴赫的轰鸣声。
他要见到阿酒,现在,立刻。
白城市中心内的一栋高级公寓内,时幼妍正在练琴。
她被噩梦惊醒后便再也睡不着了,只要一闭眼便是白天里秦放血淋淋的胳膊,然后老变态微笑着让她过来。
钢琴室是专门打造的,隔音效果很好,不会吵到在儿童房睡觉的时滚滚。
她选的是帕格尼尼主题变奏曲,这是一首完完全全只会出现在音乐会的曲目。
整个曲子的弹奏难度极高,二十八段变奏,也是钢琴家们常用来炫技的曲目。
时幼妍的手指修长却不过分修长,比例完美,是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漂亮手。
因为长年累月的练习,她手指关节比常人要粗,指头也会更翘。
又是一遍练习下来,还是感觉状态不对,时幼妍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秦放用刀割开手臂的画面,手指出现失误。她停了下来,有些懊恼地皱眉,睫毛也微微垂下,这是本不该犯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