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晚秋天 18.7.23修(2 / 2)
“是个大消息,我弟弟说,他服侍宁安帝姬往坤仪宫去,凑巧听了一耳朵。今上并上皇后主子正商议,想令宜安帝姬作我们盛王妃。”
果然是个大消息,唬得星河那点睡意立时烟消云散,心里拔凉,翻过身子在黑暗中与她对视,压低了嗓子骂:“你失心疯了?!这话也是你我能说的?你不曾说过,我也未曾听见。纵然上头有这意思,也不是我们做奴才的该管的。”
做奴才的,纵然原先耳聪目明,进来了也要当自个儿眼瞎耳聋。主子要的是服侍的人,不是几张把不住门的嘴!上头做些什么,原不是他们该管的。再别说管,就是提一句,都是不敬。月流只当着现如今是在盛王府,故而随意出口。却不知这话犹如一块千斤巨石,压在心上,叫人心沉。
修身院里灯火通明,却不闻声响,唯有秋虫发出轻微叫声。
淑气往外去瞧了一圈,见守门的婆子俱都在位,并无吃酒赌|钱的,又见各个角门尽数锁住了,这才转身往里。进了屋子,只见丫头们皆在外守着,有两个正对坐着翻花绳,另有一人靠在角落,捧着一盏茶,正不住地打瞌睡。
帘子挂起一半,淑气伸长脖颈往里瞧了瞧,隔着屏风,并瞧不见什么。晴光道:“别看了,尚未安置呢。”
淑气暗道:“今儿奇了。”原来这位盛亲王盛瑢是个最懂修身养性的人,他打小随着老盛亲王长成,老王爷寻常都教他,到了该睡的时候,必然要睡下。今日已过了那时辰许久,竟还没歇息的意思。淑气往四周瞧了一圈,便道:“你们都去睡罢,我和晴光在这里服侍。”
众人闻言如蒙大赦,皆起了身,与淑气道了谢,提着脚尖悄悄往外去了。虽是如此,亦不见潦草凌|乱,退得格外井然有序。
淑气悄声往里,绕过鸡翅木雕八仙过海的落地屏风,果然瞧见书桌前立着一个穿紫檀色锦袍的男子。虽是寻常装扮,却仍显出过人气度三分。正是盛亲王盛瑢。
听着脚步声,盛瑢并未抬头,口中道:“什么事?”
淑气低声道:“王爷,已是子时一刻了。”
盛瑢随意扔了笔,桌上原摊着一副白鹤图,经此一举,墨迹甩开,墨点散落于纸上。盛瑢淡声道:“倒毁了我一幅画。”声音虽冷,却如山涧拍石,淙淙悦耳,听来引人面红心跳。
他抬起头来,抢先跃入眼中,乃是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生来如此,竟叫人许多时候不能分辨他是喜是怒。过后才是英俊锋利的眉眼,眉目之间有股锐色,却藏得极好,平日里瞧着,只觉有道刚劲。眸色极淡,如琥珀入水,在灯下显出格外瑰丽的光泽。
纵自小服侍他,淑气等或有不经意时,见了主子这等出众的姿容,仍不由面红耳赤、心跳如雷,有春|潮急生之感。
淑气忙低下头,道:“奴婢知错。”
“笼火盆来。”
淑气忙与晴光笼了火盆,盛瑢随意一扔,冷眼瞧着那副画慢慢在火盆中化作灰烬。坐在圈椅上靠了一刻方起身,修长手指隐在袖中,往外走去:“抬水进来。”
晓得他要安置了,淑气忙命外头小厮抬水进来,自与晴光将火盆收拾了。
盛瑢入|浴时寻常不叫人服侍,屏风立在浴桶边,分明还能听着外头下人低声细语,却如隔开天地,自成一处。
次日是个好天气,秋风已凉,晨曦尚未彻底展露出来。盛瑢已然起身,吃了一盏茶,练过一回剑,净过身子,方往庆立堂去。
盛王太妃尚未起身,盛瑢在隔间外等了一刻,她方出来。见他在此,太妃露出慈和笑意:“怎么这样早。”
盛瑢道:“想着母亲该有话与我说。”
太妃面色稍变,叹了口气,道:“你都知道了?”
“儿子不敢不知道。”
答得真是好,不敢不知道,便是已经知道了,又不肯说是打哪里听来的。太妃瞧着自个儿的儿子,晨光正好,他坐在窗边,朝阳斜斜映过来,将他年轻俊美的面容染上霞光。
“昨日皇后主子召我入内殿说了些话……言语之中……似有令你为驸马之意……宁安帝姬今岁……”
宁安帝姬?
盛瑢陡然抬头:“宁安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