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装神棍的第三天（2 / 2）

明明是带着恐怖气息的话语，却让守田从头到尾紧绷的身体松懈了下来。

“你还找过其他人啊……我不会做傻事的，放心吧，去看一眼而已。”

说罢，守田推着孩子们走了两步，自己转身拿着地图向深处走去，女孩落寞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底是沉沉的悲哀。

“早点回来哦，一定要回来哦……”

她低声地喃喃。

守田在黑夜中奔跑。

手心里的汗渍打湿了血画作的分布图，他把刀摘下挂在腰间时，意外得沉稳。

呼吸运作顺畅，按照记下的路线迅速拐入弯曲的巷子，脚下渐渐由石板路变成平常的泥土平地，速度也从普通人的程度追赶上了风。

闹市的声音远离了，鼻尖缠上了若有若无的气味。

“呼……呼……”

时常陪伴在高空飞翔的鎹鸦不见了的缘故，守田开始想起了很多奇怪的地方，从进入这里开始，就挥散不去的不安感再度包围他。

眼前闪过隔着上半条街的灯红酒绿，距离西方文化的风靡，以往朴实的村落也跟上了时代的脚步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但不是所有的区域都是那样的……

想到这里，守田无法继续集中精神，而钝痛感从后心猛地袭来，少年人的步伐最终还是慢了下来。

乱了，不对劲，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哪里不对，有哪里不对！！

起风了。

“………”

啊，又闻到了，印象里冬梅的香味。

自己不应该如此平静的，可是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来呢。

脚步僵立停止，那冷冽的风吹刮在身上，细细的雪花沾染上发丝衣角，而周围的景物瞬间扭曲，过去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呼……呼……’

大雪，梅花，院落。

再加上走廊上的两人，声音从远方飘飘悠悠，强硬地钻入大脑。

‘总学着反驳我怎么能行！！’

回过神来，守田在这一刻回到了重要的，一切还没有发生的那年冬季，他正穿着深红色的大衣，拎着小小的暖炉跟在一个人的身后。

‘阿一，你要记住，我们家不需要崇媚洋外的继承人。那些洋人的东西，你一个都不准碰！’

视野里她插于发间的花型发簪，是银装素裹的雪景里唯一的色彩。

‘你父亲还在世时就交代过我，一定要让这个家复兴起来，知道吗？’

严肃古板的母亲，因为父亲早逝的缘故，对自己唯一的孩子抱有极高的期待，他从小是在母亲的鞭策中长大的，直到那一日的到来。

守田摊开自己稚嫩的手，脚步无法控制的往前走，眼神恍惚。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家！不对，是什么……啊啊，快躲起来！快逃啊阿一！！’

女人一贯古井无波的脸被打破了，来不及等到他询问发生了什么，自被打开的纸门背后，鲜血从头到尾把他整个人淋了透顶，滚烫的红色在他的心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恐惧跟仇恨。

‘……母亲？’

十岁的他，摸着自己呆滞的脸，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红色、红色、红色。

“妈妈……”

视野里全是刺眼的红，红色的液体融入他红色的衣，母亲身上的红，房间内的红，以及他身后一片冰天雪地中，梅花带着血腥气的红。

‘扑通。’

在恶鬼张狂的笑声中，一张温暖的皮被丢在了他的怀里，刹时烫的他所有露出的皮肤就要焦枯。

‘……’

十岁的守田没有发出声音，即便随后迅速赶到的猎鬼人斩杀了他的仇人，他像是丢了魂，丧失了所有感情跟温度。

没有了声音的世界，之后持续了很多年。

“红色……”

另一边的世界，站在了目的地的房屋里，穿着黑色梅花纹羽织的少年，瞳孔已然失去了焦距。

当年的男孩又一次失去了面对现实的勇气，手里的刀一下就跌在了地板上，持刀的人再也支撑不住地一同跪下。

“......红色，红色…啊，红……”

浓郁的气味下一秒就要冲破了天一样，空旷，压抑，杂乱无比的房间，墙壁上是无数人类的掌印。

外面有奇怪的巨物落地声。

只有一个人的空间，少年无助地抱住头部，痛苦地用额头摩擦肮脏的地面，在他看来世间所有的黑色现在都是一片夺目的红，即使闭上眼也一样。

“……住手，不要再想了…红色，红色！！啊啊啊啊啊！！！”

青筋暴露的双手无意识抠挖着，破碎的怒吼中，月光下黑色的鬼影，在窗外逐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