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遇见(1 / 2)
复海接近华国的最北端,入了冬就是零下的严寒。大雪整日价纷纷地下,若没人扫,一脚踩进去就没脚踝。假如裤脚薄,待到雪被体温暖成水,凉慢慢就会浸进去,让人跺着脚打一个寒战。
从火车站走到公交站台的路上,郑雯雯就经历了这一切。还好公交车上人挤人,空气污浊,温度却升上去不少。她慢慢缓过劲来,从手套里抽出一双被冻的发红的手,用呵气轻轻地吹。
待到下车的时候,她发现雪停了。
拖着行李箱走了几十米,眼前就是一个十分陡峭的下坡,让人怀疑自己此刻身处山上。郑雯雯朝着坡底下望过去,只见基座上覆了厚厚的一层雪,上面平地拔起白玉石砌成的校园西门,上面是“复海大学”四个自左而右排列的遒劲大字。
她记得课本上说过,这是一个大人物写的。
郑雯雯一手拉住行李箱,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来,扯下手套忍着刺骨的冻,用像素不甚清晰的镜头拍下校门的样子。回来,是要给爸爸看的。
她又想起来,自己拿到这所top5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爸爸特地放下手里的活儿,回老家来陪了她两天。爸爸喝了几小瓶白酒,满脸通红,一个劲儿地夸她有出息。
哆嗦着套上针织的红手套,她脸上露出幸福的笑意来。
郑雯雯拉着行李箱往坡下走。她起初的步伐是迅疾的,但很快就慢了下来——她意识到路不好走,脚踏下去的地方基本都结了冰,几次差点打个趔趄。
她默念着不要摔,身上穿的还是过年买的新衣服,手里又拉着自己的全部家当。可是墨菲定律在冥冥中起了效力,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她只顾着自己的脚底下,准备迈出一步,却没顾上箱子在冰上一滑,身体登时失去了一个支点,没了平衡,啪叽一屁股摔在了冰雪上。行李也脱了手,朝下面翻着跟头滑走了。
好丢人。
尾椎骨好痛。
郑雯雯右手撑着地,努力要忍着疼站起来,眼前恰好伸过来一只带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
她迟疑了下,感激地拉着那人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对不起,太麻烦您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套回答太过标准,以至于实在太像小学课本教的对话,还是“您”这个字用在眼前这个人身上让他觉得新奇,对方竟然善意地笑了起来。他很有经验地说:“从下到上活动一下关节,看看有事儿没。应该没伤到哪里吧?”
普通话里透露着淡淡的京城人语调。
她听话地动了动身子,觉得虽说疼,但没伤筋动骨,于是摇了摇头。
郑雯雯终于抬起头来直视过去。相对于自己帽子、围巾、脖套这种过分严实的全副武装,对面那人装束很是简洁。他只戴一顶灰色的毛线帽,穿黑色的羽绒服和牛仔裤。他的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还有电视剧里侠客式的剑眉星目。
真的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看着自己笑起来的样子格外可爱。
过去她跟男孩子接触不多,现在只觉得脸有些发烫,还好隔着裹得厚厚的围巾他看不出什么。她连连地道了谢,要去取自己跌到下面的箱子,却看到一个男生已经把箱子扶正,靠着它望过来,眼里笑盈盈。
对面的男生朝他指了指,“我同学。慢点下去拿你的箱子吧。你是新生?”
郑雯雯点点头。“嗯,中文系。”
“这一听就有情怀。我也是新生,学法律的,”男生耸耸肩,“相比之下是蛮无聊的一个专业。”
“没有啦……”
郑雯雯想着要说些什么话,来表明学法是一件挺好的事情。但她一贯一心扑在学习上,很是口拙,和异性一打交道更是露怯,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还好两人已经慢慢走到陡坡下面,迎上了那个帮她拉住行李的、单眼皮小眼睛的笑模样男生。
“女生的东西就是多,”单眼皮把沉重的箱子往前递了下,爽朗地说:“需要我们送上宿舍楼的话,乐意帮忙。顺便说下,我叫陆小执,跟他一样也学法。”
侠客男刚想起来自我介绍,连忙不甘示弱地补了上去,“我叫舒昌。”
“我是郑雯雯,中文系的。”
陆小执问:“外地来的?南方人?”
郑雯雯点点头。
“刚刚摔那跟头,一看就是南面的人,”见着女孩略微低下了头,陆小执很机灵地话锋一转,“不过没事儿,我们北方人也是从小到大摔过来的,这种道多摔几次都会走了,还能打出溜滑玩儿呢。”
她犹疑地说:“你的口音,好像跟舒昌一样是京城人?”
“嗨,我俩家里原先都是京城的,后来也都是爸妈工作调动,才来的复海。”陆小执想了下,“那词怎么说的来着?发小,就是我俩。对不?”
舒昌故作不以为意地说:“我又没有很情愿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