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恐大梦一场（五）（2 / 2）

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无数个夜晚，踏着雪迎着风伴着雾淋着雨，走在这条路上，去见练溪川。无数次满怀期待，无数次失望而归。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整整十年。

当她踏进永明殿的大门，便看见刚练完功夫的练溪川，身上冒着热气，汗水把衣衫浸透，贴在孔武有力的身体上.听见声音便向她们这里转头，看到三个宫女跪着请安：“起来吧！”说完转身走进去。

伶仃的手有些抖，站起身的瞬间身子晃了晃，但她很快站稳。钱无为已经在候着尚仪局的人，看到是伶仃，便冲她点点头。

伶仃朝他走去：“请公公安排一块地方，我快速的给大家讲完，而后就可以去盯宫宴了。”

“跟我来。”钱公公走到院子正中：“姑姑便在这里吧！永明殿人多，没有地儿能容纳那么多人。”

“好。多谢公公。”说完向无人的一侧走了两步，四下望了望，不着痕迹的把一个帕子放到钱无为的手中，又朝钱无为笑了笑。

钱无为心下了然，用力拍了拍手，永明殿的宫人便聚在了一起。

伶仃朝大家点点头：“知晓各位今日很忙，我便简要的与各位说一下宫宴的规矩…”

练溪川从窗子看出去，一个姑姑在教大家规矩。带着众人一板一眼的做，表情严肃认真，为了让大家看清手上的动作，还摘下了棉捂子。

练溪川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只见宫女们捂嘴笑了笑。

伶仃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把该教的教完了.钱无为便带着她们主仆三人去了正殿，指了东西南北四个角落：“正东，走酒菜；正南，各宫贵人；正西，走歌舞伎.皇上坐北朝南，正北，走皇上.姑姑今日只要盯着正东正西不出乱子便可.”

伶仃点了点头，前世她长官宫宴礼仪掌管了十年，自然是对此十分熟悉.叮嘱香兰和彩月去看管正西，以及一些注意事项.这个大殿，仍是前世建义五年的样子.殿中那盆月季花还没有长高，等你长高了，就能杀人了.伶仃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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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阳睡到很晚才起，起来后发现顾儒之正坐在院子里看书.冰天雪地，站一会儿就觉得冷，他倒是好，翻着书看不出一点冷.

“是不是年纪大的人...都不怕冷？”德阳看了半响，忍不住出声呛他.

“当你脑子动了，你的身体就不会冷了.”顾儒之面不改色继续看他的书.

“先生的意思是那些怕冷的人都没有脑子？”

“在下的意思是，有脑子的人冷天出门会多穿衣服.”说完缓缓把自己的衣袍扯开一点，德阳看到里面是一张兽皮.然后看了看德阳开怀大笑，他脸上的褶子被笑容堆到一起看起来十分滑稽.

德阳被他笑的心烦，转身扔下一句：“先生饿了尽管去小厨房，我一会儿要进宫，天黑才能回来.先生要是有心情，可以等我回来一起吃年饭.”

顾儒之的心内暖了暖：“在下等着公主.”

德阳收拾好便出门，宫门口几个受邀的大人也在排着队等着进门.德阳不用想都知道是肖也、慕容云澜、游思行等等众朝廷要臣.因她是长公主不需要排队，于是打下轿帘与他们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进了宫直奔永明殿，看到钱无为便问他：“今日掌管礼仪的是哪个姑姑？”

“尚仪局的伶姑姑.”

“此刻在哪儿？”

“正殿.”

德阳抬腿便向正殿走，重生那一日她心绪烦乱，去看伶仃但并未与伶仃多谈.前一世的伶仃对练溪川究竟有多着迷她看在眼里，她不想让伶仃重蹈覆辙.

走到正殿找了片刻，在正东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伶仃在打盹.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洒在她的脸上，睫毛长长的覆在闭着的眼上，娇嫩异常.

这一世真的是不同了，前一世的伶仃从不会在重要的时候打盹儿，她甚至，极少睡觉.

“咳咳.”德阳轻声咳了两声.伶仃听到声音幽幽睁开眼睛，看到了德阳.

“德阳..”她开口唤她，忽然意识到这样逾矩了，于是讷讷的接了句：“长公主.”

德阳在她身旁席地而坐，看着她：“在尚仪局可好？”

“很好.”伶仃贪婪的看着德阳十八岁的脸，她被德阳的美艳惊到了.

“你还想做皇上的妃子吗？”德阳直接问她.

伶仃看着德阳紧绷着的脸忽然笑了：“进宫第一天就发生那种事，八字肯定是不和了.我还是等三年后出宫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当真？”德阳惊讶的看着她，她本来准备了很多道理很多话要说服伶仃，此刻发现竟一句都用不上说了.

“当真.”伶仃肯定的点点头：“你要信我.我只把进宫前的执着当成一场梦.在你府里对皇上惊鸿一瞥，便把持不住了.在宫里见了两次，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原来是我不懂事了，恐怕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吧！”说完用手敲敲德阳的头面：“怎么我进宫了你的头面竟然做的这样糙？改日你找了东西来我亲自给你做两副.”

德阳听她说这些，难免感慨，眼睛慢慢就红了.“伶仃...”

“长公主，皇上有请.”德阳的话被钱无为打断，她只得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一眼伶仃：“改日我找你打头面.”伶仃冲她点了点头，而后把头歪靠在墙上继续打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