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如白云苍狗（2 / 2）
伶仃说完二人便陷入了奇怪的安静.过了一会儿，慕容云澜才开口：“伶姑娘，有句话我想问问你.”他看着伶仃，眼神炽热.伶仃心下动了动，不做声的看着他.
“我想问你，若我再画一幅你的小像，这次你可会烧了它？”当朝丞相问完她这句，竟然面红如火炭.
伶仃偏着头想了想，而后笑了笑：“大体是不会了.”她的眼睛笑弯弯的，为慕容云澜的心里注入一丝光明.“伶姑娘，大齐朝堂，我与游将军是出了名的家宅清净.你大体不晓得，我没有侍妾没有偏房没有丫头...我....你出宫了，我便向皇上求了你，你来给我冷清的相府添点人气好吗？”他轻声问她.慕容云澜曾无数次问过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是伶仃，然而他找不到原因.
“好吗？”
“慕容大人，你知道的，伶家无人为官，只是卑微的商户.大齐再开化，也不会允许堂堂丞相明媒正娶一个商户的女儿.”慕容云澜刚刚还亮着的眼神熄灭了，伶仃忽然觉得心里很难受，他从前世起就有这样的执念，宁愿放弃一切护她一世周全.“但是我觉得，我去大人的府上做妾，似乎也会是一把好手.”说完哧哧的笑出了声.
慕容云澜觉得自己好像飞了起来，他向前一步想要去抱伶仃，看到伶仃慌忙摇头才想起这是在宫里，连忙收住脚，一双眼睛盯着伶仃无论如何也移不开.
伶仃被他盯的心慌，拿出一支荷花塞到他手里：“大人快走罢！”
慕容云澜像个傻小子一般傻乐：“伶仃，不论你是妻是妾，我都会只有你一个.你可信我？”
我怎会不信你，你是愿拿命护我的人.伶仃点了点头：“我信你.”伸手推了他一把：“你快走罢！”
慕容云澜远去的身影像一只欢脱的兔子，伶仃看他如孩童一般，咯咯的笑出声.
“皇上？”钱无为轻唤了一声：“太后还在等着.”
“好.”练溪川又看了一眼正望着慕容云澜背影咯咯笑的伶仃，向太后宫里走去.
然而他脑子中却是刚刚那样一幅难得的至美画卷，他说他家宅清净，一生只会有她一人.她说她愿追随他，不在乎是妻是妾.
又想起她总是避着他，她掌管宫宴，会站在门口，自始至终不露面；在路上碰到他需要请安，她会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他视线中；她宁愿在藏书阁的书柜里躲着，也不愿露面...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原来是因着她想跟着慕容云澜，不在乎是妻是妾.
想到这里练溪川呵呵笑出声，旁边的钱无为下了一跳.
“你觉得那位姑姑，与丞相大人配不配？”练溪川出声问他.
钱无为不大好用的脑子转了转，要说配吧，伶姑姑毕竟是选秀出身，虽然后来做了姑姑，身份毕竟敏感；要说不配吧？呸！那不是昧着良心吗？刚刚那个画面，他在宫里呆了几十年都没有看到过，就连皇上和上官婕妤在一起都不如刚刚那两位看着称心称意！
“问你话呢！”
“回皇上，奴才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是配还是不配.奴才年纪大啦，眼睛不中用.刚刚就是看到两个人影站那，跟我和小路子小德子什么的站一起没有区别....”
练溪川听他这样说，停下来看他，看的他毛骨悚然，伸手抹了抹汗：“皇上每年夏天出来都要做轿子，今年倒是爱走.”
“强身，健体.”练溪川诡异的扔下这句话，接着走.日头高高的挂在天上，晒的人心烦气躁.练溪川的心里像烧了一把火，恨不得去点燃什么.
他步履飞快，钱无为一路小跑跟在后面，不消片刻就已经快断气儿了.在宫里呆了几十年的钱公公终于想明白一个问题，这么热的天，这位主子为什么非要走路！明白了这个道理后，他打了个冷颤.
到了永宁殿，太后已经午睡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看到练溪川进来自是无比开心：“皇上这一身汗，是走着过来的？为什么不坐轿子？”
“总是坐轿子，腰腹都胖了.多走走好.”练溪川说完指指自己的肚子坐下.
“净胡说！皇上这身形矫健精壮，比你父皇还要好几分，怎会有腰腹了？”说完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然是没有.她看练溪川的脸色似乎不好，于是对薄尚宫说道：“快把哀家叫人留的绿豆沙端来，给皇上解解暑.”
“多谢母后.”练溪川整个人坐在那里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太后亦是觉出了他的异样，于是看看钱无为.后者则摇摇头，一概不知的意思.皇上既是如此，太后也不便再与他商易去宫外园子里避暑的事儿，于是二人就这么干坐着.还是练溪川开了口：“母后近日可去看了三皇子？”
太后点了点头：“昨日哀家去看了看，三皇子虽然没有了生母，但好歹是个命好的.在玉林殿那样的地方，竟也生的白白净净.眼神也活泛的很，不认生，看到哀家咯咯笑了半天.哀家怪喜欢的.”
三皇子怎么会不好？有一个女人每日深夜去看他，从不间断；所有的俸禄都用来给三皇子淘各式各样的东西；教如画如何保护他...这样的孩子就算没有生母，每日深夜那些快乐也都是真的.
“皇上今日怎么想起问三皇子了？”太后狐疑的看着练溪川，从三皇子被送去玉林殿以后，她没听说皇上去看过一次.
“三皇子不小了，不管朕如何不喜他，他终究也还是朕的儿子.如今也□□个月大开始认人了，朕想着给他找个养母.母后觉得后宫哪位妃子合适？”练溪川舀了一口绿豆沙，间或抬眼看了一眼太后.
这个问题太后着实是不好回答，依惯例应是皇后来教养，但三皇子是上官锦书的孩子，皇后虽从不争宠，但内心里因上官锦书与皇上生了隔阂，三皇子在她那，应当不会好过；顺位下来便是贵妃，贵妃这个人，利欲熏心，心狠手辣，三皇子更不能交到她手上；再顺位...太后想了许久，也想出谁合适.
练溪川看着她如此，料想今日也得不到答案，于是站起身来：“母后，朕先回去.这件事不急，母后帮儿子想着便是.”
太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钱无为，你觉得谁适合做三皇子的养母？”练溪川问他.
钱无为脑子轰了一声，今日这是怎么了，皇上接二连三的问他这种让人容易丢脑袋的问题.他冥思苦想很久，而后嘶了一声：“嘶～～皇上，奴才年....”
“你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朕知道.”练溪川边走边说：“改日朕换个中用的来.在换掉你之前，你”他伸手指了指那片荷塘：“把那些花骨朵给朕摘了.每个娘娘的宫里都送上一些，跟她们说：朕让她们好好养着，哪个先开花，朕晋她位分.”
还能这样？
对，还能这样！练溪川看到那片荷塘就会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那两个人站在那里，眼睛是化不开的情谊，仿佛这世上再没有别人.
他有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般，扳个大赦令，本可以加一句：选秀落选者，三年后出宫.他偏偏没有.有时是想放了她出去的.她那样的人，在后宫窝着，不承宠不邀功，日子久了便会枯萎了.他不愿看她枯萎.
...
夜深了.伶仃今日去看三皇子，竟在那里呆了两个时辰还不走.打更的梆子敲了三遍，如画不得不对她说：“姑姑，该走啦！再不走天亮啦！”
伶仃不做声的看着三皇子，他已安然的睡去.今日他开口叫了妈妈.伶仃还问如画：“也这样叫你吗？”如画摇摇头：“没有的.这辈子第一声，冲着姑姑您叫的.兴许是知道这世上姑姑比任何人都爱他护他.”
伶仃的泪无声无息的流下来，你是我的救赎，不是我在爱你护你，是你救了我.如果没有你，我这一世不知要报复多少人.但因为有了你，我觉得这人世很温暖.
可是我要出宫了.我不能护着你了，在这皇宫里，只有你的父皇可以护着你.
“姑姑..该走了...”如画哽咽了：“姑姑，今生还能见你吗？对不起我不应当哭，但我...”
“我又不是死了.你休要这样哭.”伶仃凶如画，然而自己的眼泪竟也止不住.她看着床上的苦儿，他似乎是做了美梦，笑出了声：“三皇子，你不需要记得奴婢.奴婢只能护你这一程，未来如何，看你的造化了....”
“如画，你每月初一都去西华门等我.无论需要什么，都告诉我.我教你的那些，你还记得吗？”
如画点点头.
伶仃又回头看了一眼苦儿，擦了擦泪水，脚像灌了铅一样，根本移不开.有好几个瞬间，她都想去求太后修改出宫的名册，哪怕等苦儿大了也好...
这条树林她走了二百多个来回，她是带着满腔的爱来的，而今却要离开.她站在树林中无声痛哭....
第二日起来，孙掌事已经站在门口等她.看到她一如既往的老气不免皱了皱眉：“出了宫可不兴这样，年纪轻轻的，穿的像个妇人，不好看.”
伶仃笑出声：“我的好掌事，就知你心疼我.”
孙掌事心里空落落的：“今日把那批宫女送到各宫就没什么活了.傍晚开宫门，你就滚蛋吧！”说完转身走了.
伶仃看着孙掌事的背影，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至真至善，皇宫里鲜有这样好的人.
“掌事，伶仃谢你.”
孙掌事的身影顿了顿，而后离开了.
带着教习的宫女们出门的时候，日头已经爬到了正中央.湖里的荷花一夜之间没了花骨朵，只剩几朵快要开败的.伶仃一瞬间有些晃神.终于要离开这皇宫了.前世呆在这里半生，如困兽犹斗，灿烈异常.她想到这里，眼里蒙上一层水雾，轻声笑了笑.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她夜夜去永明殿陪练溪川批阅奏折.那时的她，每一日都幻想练溪川能开口留她，然而练溪川仿佛不懂一般.前世如梦幻泡影，一戳就破，然而那破了的水渍却还是会留下，要过许久才消.
“皇上驾到！”
“跪拜.”伶仃轻声对宫女们说，而后不动声色的退到最后.这是此生最后一次，你途经我的身旁.伶仃的头深深弯到地上，让我最后一次为你叩拜，从此山高水长永不相见.前世直到最后都没能有勇气说出的话，伶仃终于在心内说完了.她的手微微抖着，前世今生的种种互相推搡着向她袭来...
练溪川看到伶仃那一步，每一次都是那一步，完美的将自己隐藏.她自始至终都不想见他，即便他听说有一个商户的女儿因着对他惊鸿一瞥而使了大银子进宫.那曾有的惊鸿一瞥，却只惊艳了短暂的岁月.她摔了一跤，掉进寒冷的湖中，从此把自己放之四海，再也不愿到他身旁.
然而，他们还不曾认识过.
练溪川缓缓的从她的面前经过，他一眼看到了那落败的荷花池.他并没有止步而是继续向前.
然而，我们还不曾认识过.
练溪川继续向前走，那一日在这里，慕容云澜奔向她，带着少年的心情.然而却是他先看到她的，她身姿比挺穿着黯淡的衣裙，却发着世上最亮的光！
然而，我们还不曾认识过.
练溪川继续向前走，她浑身是血的蜷缩在尚仪局的角落里，他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的身体不停的抖.婴孩的啼哭让她的身体停顿了一下，而后她发出自己并未意识到的呜咽.
你那么好.
然而，我们还不曾认识过.
练溪川转过身来，盯着她的头顶，缓缓的走到她面前，看着那双颤抖的手，轻声说了句：“抬起头来.”她跪在那里岿然不动.前面的宫女欣喜的抬起头，看着皇上.练溪川看着这宫女，能进宫的女子自然都不俗，很好.然而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了温度.另一个宫女抬起了头，练溪川盯着她的头顶摇了摇头.
“抬起头来.”只有她还跪着，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练溪川深深的看着那个不愿抬头的人，他的喉咙发紧，似乎一张口就会发出咆哮.求救似的看着钱无为：你还是那样不中用吗？你知道朕想要什么吗？
钱无为看到皇上的眼神，心底深深的叹息.他在宫里几十年了，从未见过哪个主子这样.于是轻轻的向前一步：“伶姑姑，皇上让你抬起头.”
伶仃的手顿了顿，无碍的，他又不认得我.但她止不住颤抖，这一生我做了无数的努力，只为离开你.无碍的，只是打个照面，疏忽而已.伶仃缓缓的抬起头，她撞进了一双幽深的眼眸里.那眼眸里所有的东西她都看不懂，柔情、缱绻、懂得，那不是练溪川的该有的眼眸.
练溪川则看到一双含泪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有许多故事诉说，那些故事却都不是关于他.
他的喉咙愈发的紧，以至于他用了几次力才发出声音：“你叫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日起入v啦，感谢仍在坚持阅读本文的天使们！
盛世白莲出现，伶仃终于与练溪川打了照面...故事从这里开始会更加好看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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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软糯糯的春归与阿婆生活在山里，一日去捡柴，捡回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心一意把人照顾好，芳心也搭了进去，才知那人竟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大将军有婚约在身且心怀天下，拍拍屁股走人了。
春归：？
山里的女子不出山，出山便纵横商界。
山中岁月长，人间行路难
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前期男主很渣，请天使宝宝耐心看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