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行到水穷处（四）（2 / 2）

“她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宫人说贵仪站的溜直，目不斜视，老僧入定了一般，真真的好好给宫人们展示了一下什么叫仪态.”

“嗯.”贵妃碰到伶仃，用的都是雕虫小技.伶仃那么聪慧果敢，不爱斗而已.“明日宫宴时间别太长，这些日子各种事缠的人疲惫的狠.吃过了就散，各宫自行赏月.你现在就去与太后和皇后说.”练溪川有私心，跟那些人赏月没劲，还不如去安平殿的院子里摆上一壶老酒，跟伶仃举杯邀明月对影成几人.就着月光再看看她满月一样的脸，不是比什么都好吗？

“得嘞，老奴这就去.”

说是宫宴，其实就是家宴.皇上跟各宫嫔妃在一起，没邀大臣们.太后与皇后分坐皇上下侧，伶仃坐在苏芳菲身旁.练溪川扫了她一眼，今日穿了身乌云一般颜色的宫服，年纪轻轻的不好好穿衣，什么老派穿什么.要不是那张脸饱满鲜嫩，真会给人年华老去的错觉.

别人你来我往的敬酒，她偏偏盯着面前那道红豆圆子.练溪川拿起自己这碗尝了尝，可以.再后面的膳品，皇上皇后太后的出一种，其他娘娘出一种.

伶仃看到端到那三人面前的比自己的好，有些馋，不免多看了几眼.看着练溪川一筷子不动，心里着实着急，你倒是吃啊！暴殄天物么这不是.

练溪川看她这样，不禁失笑.朝钱无为耳语几句，钱无为便端着皇上面前那些菜品到了伶仃面前：“皇上赐菜！”嫔妃们都不是好吃之人，但皇上赐菜就不一样了，于是看伶仃的眼神又有些恨.

一阵鼓乐声打破了僵局，看向殿口，一个薄纱遮面的女子露着蛮腰，踏着鼓点跑了上来.伴随着乐声，开始起舞，腰肢轻摆双臂舒展，露出的那双眼不时看着练溪川，媚色撩人.一曲舞毕，已是香汗淋漓，赤着的双足踮起脚尖跑到殿前请赏.

“今日这舞倒是少见，颇有齐凉风情.”练溪川对皇后说道.

“皇上好眼力，这女子乃齐凉第一美人.”皇后并不说怎么找来的人，只突出了齐凉第一美人.说罢对跳舞之人说道：“摘下面纱吧！”

那女子缓缓摘下面纱，伶仃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华裳！前世无数次害德阳的华裳！

练溪川倒是对美女不感兴趣，但他看到伶仃的眼神几不可见厉了一瞬，甚至有..杀意？这倒新鲜，一项软绵绵不与人争的伶贵仪竟然有杀意？但她那一眼的眼风转的极快，再看，已恢复如常.

练溪川敢肯定伶仃的杀意不是因为嫉妒皇后王他面前递人，那是因着什么呢？留在宫里一试便知.

“晋.”他声音微微一转，说出这样一个字，嫔妃们看向那舞者的眼神如刀一般.

这速度快的有点超乎皇后的想象，连寒暄都没有.于是开口道：“既然晋了位分，那便是自家人了.如何称呼妹妹呢？”

“小女名华裳.齐凉人.”华裳微微颔首，自始至终，表情未变，颇有宠辱不惊之感.

“小女名华裳.齐凉人.”前世建义七年的宫宴上，游思行带上了她.她也是这样开场的.伶仃站在门外，看大殿内的德阳.她始终不曾抬头.

“皇上，末将在齐凉几经生死，幸得华裳所救，请皇上赐婚.”游思行话语铿锵.

“倒是个好女子，只是家世差了点.不如今日好事成双，一起把德阳指给你.”练溪川犹记得出征前游思行对他说的话，德阳的种子已经埋了一年，就此毁了实属残忍.

游思行看了眼华裳，刚要开口说话，只见德阳缓缓站了起来：“多谢皇上，德阳不嫁.”她只说不嫁，没说因何不嫁.

转身离席，自始至终，未看游思行一眼.

“长公主.”伶仃跟在后面轻声唤她，她回过头来，早已是泪流满面.伶仃劝慰的话梗在那里，不知该从何说起

“伶姑姑.”德阳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你爱过什么人吗？除了皇上.”

伶仃缓缓的摇了摇头.

“到头来你会发现，不管你爱谁，都比现在这个人好.但像我们这样的人，太难醒悟.今日大殿之辱，比被人下迷药羞辱还要甚.”

伶仃走过去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也不知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肩膀靠上去.

真是讽刺.伶仃重新以后，第一次对一个人起了杀心.她告诫自己前世今生命相不同，有些人已经变了.若是因着前世的种种今生就随意杀人，那自己与前世那些人有何不同？

她闭了闭眼睛，感觉心魔散了，才重新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