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1 / 2)
安安静静回到白璧峰后,两人分道扬镳,各回各院。琉鸢飞了一晚上也累了,江则潋就留了它在院子里,帮它梳理梳理羽毛。琉鸢的皮毛油光水滑,养得极好。
“你胖了。”
琉鸢不满地哼了一声。
江则潋失笑:“没了我差遣你,都懒成什么样了。”
琉鸢把脑袋往身上一埋,睡觉去了。
江则潋拍了拍它,慢慢踱到一边。
院中依然草木葱茏,养的花也还在争奇斗艳,仿佛她一直在打理这个院子一样。她晃到池塘边,里面的锦鲤一看有人纷纷涌了过来,等着投喂。她对着一群金光灿灿膘肥体壮的锦鲤,一时无语。她进了水阁,下意识地在桌上一抹,指尖却是半点灰尘都没有。她盯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手指,忽然垂了肩膀。
傅承钰啊……
她仰面靠坐在长椅上,望着水阁顶上的描花发呆。
夜半时分。
窗外虫声唧唧,江则潋却突然从梦中惊醒。她大口大口地急促喘息着,双手抓着被子,坐了起来。她捧住脸,摸到了脸上的汗渍。她放开手,目光惊疑不定地在周围逡巡,好半天才确认下来这里是卧房。
她捂着心口,下了床,从冷水洗了把脸,靠着墙壁平复心情。
那场噩梦的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她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闭关的时候。
闭关十一年,她与世隔绝,一心扑在修炼上。起初一切都很顺利,她在冥冥之中得到顿悟,意识循着天地气脉延伸开去,汲取山川气息,提升体内修为。
整个过程都没有任何差错,她也慢慢沉浸其中,摒弃杂念,做到清净无思,全凭唯一的执念使人全身心地投入修炼。她甚至在混沌之中感觉到体内越来越浑厚的气息,越来越精深的灵气。
她无知无识,并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感觉一阵难受,像是哽了个尖石头在胸口。她费尽心力去排开这个东西,结果并没有得到好转,反而愈加痛苦。她变得有些愤怒且烦躁。
她花了很多办法去抵抗、去化解,可是都是无果。与此同时,她发现她愈是反抗,痛苦就愈深刻,已经不只是哽石在胸的问题了,四肢百骸都如同被人刻出了伤口,五脏六腑都似乎在从内里腐烂。这种无法阻止的感觉让她几近崩溃,但她还保留了理智,知道闭关时刻最忌情感大动,否则易遭反噬,于是强行压下情绪,调动灵气,奋力抵御。
周围仿佛长满了荆棘,一点点长大,刺入血脉,将她的骨骼钉住,她被困于其中动弹不得,每一次挣扎都是鲜血淋漓。她并非不能忍受这般疼痛苦楚,只是这种情况在闭关期间发生,无法让人不害怕。
钻心的痛让她原本处于沉眠状态的全部感官归位,耳畔隐约回荡着惊雷,她睁开眼,本以为会看见几近黑暗的石洞,结果看见的是一片让人晕眩的斑斓色彩,在这片斑斓色彩中,隔着半重雨帘,她看见了傅承钰。
熟悉而又陌生的傅承钰,面无表情,甚至带着几分冷漠与狠辣,用她教过他的指法,对自己射出了一箭。她怔怔地看着箭朝自己飞来,看着沾了咒语的箭尖在刹那没入自己胸口。
脑中一片空白,她闭上了眼。
傅承钰是假的,可是心痛是真的。痛得像是要炸裂,又像是有毒液从心口蔓延到血脉里,引得她阵阵痉挛。
恐惧、震惊、愤怒、绝望,这些大把的负面情感已经让她不能自主思考,反噬迅速而来。
她已经不能再回想出当时的情况,那种从未经受过的痛苦让她第一次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反噬结束后,她瘫软在地,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她模模糊糊地想,自己可能是死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恢复意识,探了探自己的身体,什么伤都没有,只是身体异常虚弱,灵气大大减损,修为不增反降。
这个结果对她的打击几可致命。
她十六司主的位置,全是靠自己的血汗挣来的。一旦实力与地位不相契合,便要面临下台的危险。她生来骄傲,怎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她花了很久想要挽回一切,可是只是徒劳。
想要增加灵气,要么靠长久积累,要么靠掠夺。她想了很久,不愿去掠夺,那想要尽快恢复一点,只有收回自己从前散掉的灵气。
从前和钟离冶在一起的日子里当玩一样随手丢出的些微东西,如今竟是弥足珍贵。
江则潋拿起一颗夜明珠,走出了房间,走到院子里。琉鸢已经回了灵犀谷,院子里一片寂静,偶尔有锦鲤游动的甩尾声传来。她走到角落,搬开石砖,想从地窖里取壶酒出来。
咦?
她举着夜明珠往地窖里探了探,见地窖里确实是多出了三个陌生的瓮。她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确认这不是属于自己的。她捞了一个出来,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用夜明珠凑近了照,只能看见清洌洌的水面。她低头闻了闻,闻到了自己最喜欢的熟悉的淡淡花香。
睡芳盏的露水。
谁干的?
她盖上了盖子。
只能是傅承钰干的。
她将其他水瓮也取了出来,里面也都是装的睡芳盏露水。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用睡芳盏露水?又怎么会发现这个地窖?
她满心疑惑,却又满腹无奈。罢了,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是什么要保密的东西。只是他这份细致,让她觉得有些惊心。
她将水瓮们又重新放了回去,在地窖旁坐了一会儿,忽而也不想再喝酒。
她现在什么也干不了。唯一能干的事情,就是静坐,来沉淀灵气。
可她静不下心。
*之后的很多天,江则潋都待在自己院子里不出门。她给院子加了结界,别人听不见院子里的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