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1 / 2)
阜城到了。
司南转了转脖子,等人都走完了才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全身都麻了,刚一起身差点又重新坐了下去,他甩了甩胳膊,拎起背包下了车。
阜城是真的热。
从凉爽的空调车上下来,扑面而来的一股热浪几乎将他掀翻在地。
阜城站很大,也很热闹,来来往往全是背着大包拖家带口的。
拥挤的人群让司南很不习惯,无所适从的感觉。
太长时间的流泪让他的眼睛变得干涩而红肿,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哭,他哭的时候心里也并未觉得很难过。
司南找到车站的洗手间,狠狠洗了把脸,又猛灌了几口凉水,心里那股躁郁的火气才算是消散了些。
从洗手间里出来,他还没想好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胳膊猛地被斜里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拉住了,身后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司南?”微微的不确定。
他下意识甩掉了那只手。
转过头去,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在他后面,像是从哪儿跑过来的,胸口还在起伏。
男人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看着他欣慰的笑了下:“你从几号口出来的?我等了半天也没看见你人,还以为把你给搞丢了,你比照片上看起来还要瘦一些,模样倒是没怎么变——”
“我跟你很熟吗?”司南表情冷漠的打断他。
男人看着他愣了下,很快调整好:“是我唐突了,抱歉。自我介绍下,我叫常健,是你妈妈司蓁的爱人,你可以叫我常叔叔。”
“她没跟我提过你。”
常健笑了笑:“你妈妈她公司临时有急事必须赶回去,就让我过来接你,你跟那边家里都谈妥了吗?”
“没什么好谈的。”
“……”
“你家往哪儿走?”司南问。
“我车停在外边。”常健说。
车子驶离汽车站。
司南歪头靠在车窗上,心里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又加重了些。
他坐正闭了闭眼,努力想把这股不适感压下去,常健却只当他是晕车,连忙把空调关掉,把车窗打开了。
风在一瞬间灌进来,司南防备不及迎面呛了口冷风,常健手忙脚乱的关上窗,难得的失了从容。
“那个……”常健空出一只手推了推眼镜,几度张嘴都找不着合适的话题。
眼前少年不是学校里那些调皮捣蛋的男孩,他身上的孤独和疏离感都太过浓郁,这让常健一度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靠近他。
“你们会送我去上学吗?”司南突然问。
“当然。”常健飞快的反应,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新家”显然有些超出司南的想象。
视线里,烟灰色砖块累叠出厚重的历史年代感,街道两边,联排的复式小洋楼被张牙舞爪的绿藤覆满,棕色的木质窗格掩映其中,只露出一角矜贵。
车开进小区,又一路往前开了有将近十分钟才停下来。
司南在常健的示意下下了车。
这一段的房子不再靠近街边,整体都偏小一些,看起来却要比之前的那些房子更为精致。
“就几天没打理,这院里的草窜的比毛头小子还快。”
没有回应。
尴尬的自说自话。
常健清了清嗓子,带着他进屋上了二楼。
夏季的阜城,即使傍晚太阳依旧不减威风。
窗帘一拉开,红彤彤的金光大剌剌的投射进来,原本暗沉的房间顿时变得温暖明亮起来,司南甚至看到了窗外色彩绮丽的晚霞。
“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司南往屋里走了两步,环视一圈。
“谢谢。”
常健温和一笑:“不客气。”
司南走到书架前。
“我从书房里给你挑了些书。”缓缓踱步到他身旁,“看看合不合你胃口,要不喜欢自己再去书房里挑,书房没有你就告诉我。”常健声音温和。
他想卸下少年的防备心,而司南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和思考就接受了他的好意。
“我什么时候能回学校?”司南问。
“两个礼拜后暑假结束就可以。”
司南没再见到过司蓁,期间有一晚他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二楼书房时偶然听见常健在打电话问“几号回国”,他便猜想,司蓁应该是去了国外。
她过着他无法想象的生活。
开学这日。
常健抹好一块吐司递给司南:“手续都办妥了,只是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轻声,“选文科,想好了?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
“嗯。”
门把转动。
司蓁拉着行李箱进屋。
常健快速起身到她面前接过行李:“去收拾一下吧,老胡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
“嗯。”司蓁笑笑,路过餐桌时看了司南一眼,“行李都收拾好了?”
司南没什么语气的嗯了声。
车停在门口,后备箱是打开的。
司南把行李装进去。
常健又对着他嘱咐了几句。
司蓁拎着包风似的走过来,不由分说的把副驾的门拉开了,声音洪亮干脆:“上车,安全带系上。”
司蓁车开的很快,中途她扔了盒牛奶到司南怀里,说话时眼睛至始至终都平视着前方:“人做事情除了用脑子,很多时候健壮的体格也是必备条件之一,你还需要长得再结实点。”
早饭司南没有动桌上的牛奶,司蓁说话的时候不经意注意到了。
司南不喜欢纯牛奶的味道,偶尔喝的时候总是犯恶心。
他把牛奶拿在手里掂了掂,没有动。
阜城七中——A省教育界的执牛耳者。
司南看着视线里越来越靠近的七中大门,捏着牛奶盒子的手心渐渐濡湿了。
今天是开学报道的日子,校园里的人出奇的多,哪些是新生,哪些是老生,从表情上一看就知道了。
两个月前下决心准备辍学的时候,他还以为这辈子再没机会读书了。
“进去吧。”司蓁朝着屋内的男人点点头,又看向他。“两个小时后我来接你。”
门关了。司南打量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屋里只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不知道是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