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护她(1 / 2)
对方探在半途的手一滞,淫邪的笑登时僵在脸上。桓微趁此挣脱出来,踉跄几步,身向后倒。纤纤细腰却被人从身后扶住,落入一个宽阔温热的怀抱。
她脸上一瞬艳如充血,娇艳欲滴。含着薄怒回头,却是怔住。清隽秀逸的郎君扶她站稳,将食指搭于唇前,示意她噤声。另一只手却绕过她纤细的身,握向她仍紧紧攥着的簪子。
郎君宽厚温热的手掌自下而上覆上来,触如暖玉。桓微心尖儿一颤,没留神便将簪尖刺进他手心几分。他连声闷哼也没有,径直从她手里抽过簪子,含着冷笑问那端的淫徒,“季淮大人可还认得谢某?”
来人正是谢沂。
他今日是打着探望姑母谢太后的名义入宫,准备找元嘉说个清楚,却在此撞上有人对她行不轨之事。
他身侧只玄鲤及太后派来的一个引路的小太监,名唤德鲁的,敛了笑容,端肃着脸打着拂尘。
玄鲤却是忿忿不平。
皇帝耽于男色,皇后崇道不问世事,这宫中的风气真是越来越差了!一个小小的男宠也敢在华林园中强占士族女郎!
“谢、谢大人!”那名唤季淮的常侍开始发抖,一个激灵,酒意瞬间全醒了。
季淮同谢沂原有些过节。
谢沂曾在东宫担任年仅七岁的太子萧崇的洗马,季淮那时正得圣心,以为小太子地位不稳设计捉弄了对方,叫这谢家郎君当场暴打了一顿不说,更被参了一本告到尚书台去,联合朝中世家大族要铲除他们这些“奸邪小人”。时任尚书令的王家老儿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差点没把他廷杖大棒赶出宫。
齐室衰微,连至尊拿这些盘桓虬结的世家大族也没办法,他又如何得罪得起!
季淮连连陪笑着,道着误会便欲开溜,淫邪目光却恋恋不舍地往那玉柔花醉的女郎身上飘去。谢沂目中一寒,下意识将她掩至身后去,轻嗤一声问:“光天化日,季大人竟在这园中非礼于某,如今就想堂而皇之地开溜么?”
到底做过十余年的夫妻,他对护她这件事做得纯熟无比,极自然地拉过她的手牢牢将她护在身后。桓微却是一愣,还不及羞赧,便闻见他后面一句,眼中划过一抹讶色。
她总算明了他夺簪之意了。
他早就想好了要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不让她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迹,以免他日对方攀咬到她身上,有损她的名誉。
他同她素味平生,却能为她考虑至此,足见人品之贵重。桓微心里一暖,看向郎君的目光不由软了下来。
那季淮显然也愣住了,结结巴巴道:“谢、谢大人,这可从何说起呀……”
他今日之所以会进这华林园,乃是同僚陆常侍身边的小厮告诉他,陆常侍在这沉香亭中为他备了份“大礼”。他们这批同时晋封的常侍都是天子男宠,既不为世家大族所容,自然抱团,大家平日里偷鸡摸狗、欺男霸女的事没少一起干。独独这新来的陆常侍十分的不合群,从不与他们为伍。
路上他还纳罕陆昀怎么突然开了窍呢,但见了这国色天香的女郎,再加上酒精的刺激,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等等,陆昀送给自己的“大礼”是谁家的来着?
季淮脸上一寸一寸白了下去。
女郎气度高华,秀润清冷,容颜举世无双。哪里是一般人家养得出的千金骊珠。
他打着哆嗦,双股交颤,后背渐渐被冷汗浸湿,霍地跪下来掌着自己的嘴痛哭流涕道:“大人,小的知错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您放过小人吧。”
然而美色惑人,他一面自抽着嘴巴子,一面又忍不住拿眼去瞅那倾世之貌的女郎。女郎生得极美,晔兮如华,温乎如莹,饶是容色似雪清冷,也美得勾魂摄魄。一时心襟荡摇,掌嘴的动作不免迟了些。谢沂眼中闪过一丝阴戾,玄鲤立刻冲了上去对着季淮拳脚相加,“叫你有眼不识泰山!叫你玷污我家郎君!”
玄鲤是跟谢沂在西府军中历练过的,下手自然狠厉,拳拳到肉招招到骨,几拳下去,季淮惨叫连连,肋骨只怕也断了几根,忙不迭哀声求饶。谢沂冷冷皱着俊眉,“滚。”
季淮抱头鼠窜,拖着被打断的腿哀嚎着逃走。谢沂狠狠呼出一口浊气,回过头,冷肃着脸问身前默然垂眸的少女,“没事吧?”
桓微轻轻摇了摇头。
她一张雪净玉莹的小脸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无喜无悲,无嗔无怒,仿佛一尊冰冷的琉璃净瓶。谢沂心中微恼,握掌成拳,紧紧握住了她的簪子。
罢了,他就不该对这个冷心冷情的女人抱有幻想!又巴巴地跑来做什么!
当真是贱得慌!
静默旁观许久的德鲁忽然出声,“郎君的手受伤了。”原来谢沂握簪的那只手已有点点血珠顺着簪身滑下,玄鲤忙手忙脚乱地翻找着治伤的药。谢沂含着一丝薄怒,将那簪子托至桓微眼前冷冰冰地道,“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