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晋江文学城正版(1 / 2)
二州失陷谢沂早有预料,不过略略皱眉,接过了文书。周诚却吓得面无血色,“使君,这……这可怎么办呐?”
兖州也就罢了,横竖才刚吞进去。可益州归属圣朝已有十余年。如今东西二头俱失,是两国正式开战的讯号否?这些年来虽然两国边境磨擦不断,却也从未爆发过大的战争。北燕如今这般兴师动众地奇袭益州,想必即将南下了!
周诚急得抓耳挠腮,他即将调去广陵,若真打起来,只怕广陵很快就会沦为前线。北燕的土地、财力、人力俱是数倍于南齐,又是骁勇善战的游牧民族,他是真的担心北燕打过来会小命不保。
谢沂却扬眉:“什么怎么办?”
“如今,不正好向大司马讨要广陵么?”
益州失陷,情势危急。他以此为由讨要广陵作为练兵之所,真是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他早提醒过泰山大人益州危急,已然仁至义尽。老丈人明知他和桓晏不合却把桓晏扔过来,也别怪他趁火打劫。
谢沂顺势取回已递出去的公函,重新写了一封。周诚在一旁看的呆呆的,不禁问:“使,使君,胡人真会打过来么?”
“打过来又如何。”
他慢条斯理地将新写的公函加贴棉纸钤印封口,“南北早晚会有一战,我从建康来此,正为此事。别驾与我,当勠力同心,寄望于克复神州才是!”
“是是是。使君所言极是。”
周诚冷汗涔涔地陪笑着,说了几句恭维话便寻了个借口走了。才出了值房的门,谄媚的笑便垮下来,愁眉苦脸。勠力同心、克服神州?天,他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房中,谢沂打发了驿卒出去,徐仲也带着采绿从审问渔女的暗室中回来了。他重又研墨铺纸,写起给叔父的家书来。随口问道:“如何?”
采绿轻轻摇头,“奴与徐将军俱是仔细问过了,此女广陵郡人,应当只是一名普通的渔女,她所唱的歌谣,是江北一带近来才兴起的。她也是从旁人口中听来。”
“文词呢?誊下来了么?”
采绿点点头,忙将记录文词的笺纸呈了上去。谢沂搁笔,见那歌中正有“皎皎佳人,在彼江左”、“溯我淮水,涉彼兰泽。俟而不见,辗转反侧”等句,面色凝滞如水。
淮水几乎是南北的分界线,渡过淮水就是由北至南。兰泽也是诗文里具有江南特征的典型地名。再加上歌中所嵌的皎皎的小字,歌中思念佳人的主人公是谁简直不用思考。
他真是高估了慕容衎的品行!
中间却缺了两句,采绿面有为难:“奴已记录完毕,只是中间有几句不明……”
渔女不识字,不过学人传唱。她也只能循着字音推敲。中间有两句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只得按照渔女所唱之词复述了遍。
“羽佩陆离,花钿杂错。罗绮娇春,珠玉艳秋。”谢沂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是化自沈约《丽人赋》和江淹的《别赋》。皆言女子美丽。你不通南朝典籍,自然不解。”
被他这样毫不留情地道破,采绿微微脸红,敛眉不言。谢沂眼神发冷:“此歌曲辞藻华美空泛,绝非民间所作。虽有汲取汉家典籍却流于文赋表面对女子美貌的描写,实非佳作,作歌之人,当是对汉家典籍有所了解却一知半解之人。也不大可能是我朝的文人。那就只能是北边的人了。”
他想起慕容衎给妻子的那封婚书,起首正引用了《与陈伯之书》中的名句,可见他的确对汉家文化有所了解。
难道真是他么?
采绿犹豫一瞬,忽而跪了下来,伏地恭声禀道:“使君,当是慕容绍,奴猜测是慕容绍。”
“慕容绍很喜欢南人的诗文典籍,但出身于游牧部落,毕竟学识有限……以奴对吴王殿下的了解,他绝不会做出这等有损女郎名节的事!”
采绿说完,又是郑重的稽首,额头触地有声。谢沂冷漠一哂:“你倒是忠心。”
采绿愧色难当,嗫嚅着唇半晌,讪讪道:“奴如今只忠于女郎,不过据实直言。”
房中短暂地沉默了晌。谢沂眸中喜怒难辨,倏尔重重一拳砸在案上,怒不可遏。
“无耻索虏!”
北燕太子慕容绍,他早有所耳闻。前世北燕大败后还能召集残兵退守河北坐稳风雨飘摇的江山的人,性阴狡,多奇谋,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江北不会无缘无故传出这首歌来,把慕容衎对皎皎的思念编成歌在长江沿岸传唱,慕容绍同几个弟兄关系都不好,唯独很器重慕容衎,总不能是对弟弟的遭遇喜闻乐见。
谢沂猜测,他或是不满慕容衎被退婚,行此计报复。也或许,是得知了自己镇守京口准备练兵的消息,想动摇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