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梦?(1 / 2)
姜云离一下惊坐起,直直地盯着床幔,神思恍惚,久久不能回神。
在摇曳的灯火中,转头望着熟悉的摆设,仙鹤流云屏风、一凳一几……这是他居住了多年的卧室,暗道:又做梦了?
梦中禁地深渊中弥漫着无边无际的黑雾,伸手不见五指,孤峰上的人渐渐远去,周围都是一片鬼哭狼嚎,妖魔群舞,似乎要将落入深渊的外来者撕个粉碎。
如此的清晰,宛如昨日重现,历历在目。
不,这不是梦!
这是前世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是他生前最后一幕。
当日,他被五个徒弟联手陷害,被仙门世家众人围攻,生无可恋,选择坠入深渊,想来是尸骨无存吧。
但是,为什么又要让他重生?让他再经历一遍对衍一宗的期待、失望、绝望吗?
此时此刻,姜云离没有了睡意,起身推窗,屋外一片雪白,只听见狂风呼啸,依稀能看到外面飘着鹅毛大雪。
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窗户旁边已经没有了姜云离的身影,屋内的灯火摇曳了两下,熄灭了,昏暗的内室如一只张着血盆大嘴的野兽。
衍一宗后山孤峰之上,姜云离飞身落下,居高临下地望着禁地深渊,漫漫无际的黑雾翻涌,如他不平静的心绪,脑海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围剿的情景一幕幕回放着。
“姜云离禽兽不如……”
“姜云离丧心病狂……”
“姜云离该死!”
双眸渐渐晕染着血色,他负手站在悬崖边上,执着地盯着深渊,以为这样可以让自己清醒,却反而执着越发深了。
不知道多久后,天渐渐亮了,第一道清越的钟鸣声响彻整个衍一宗的仙山圣地,这是衍一宗的弟子做早课的铃声,惊醒了差点执念入魔的姜云离。
姜云离微微蹙了一下眉心,一挥袖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首看一眼身后的深渊。既然镇不住心魔,留在此处也无用。
当他再一次回到卧室,门外站着两个杂役弟子,各自端着洗漱用具,挤眉弄眼的。
其中一个道:“上尊怎么还没开门?你去敲门。”
“我不去,万一上尊还没起床呢?”另一个弟子张口拒绝了,他一想到元清上尊姜云离冷淡的神色,打扰了他的睡眠,会不会被一剑砍了?
“那咱们继续等着吧。”
两个人都不敢去敲门,只能安静地等待,期待姜云离不要让他们久等。
突然,那建议敲门的弟子,似乎想到什么,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元清上尊从来不会晚起,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姜云离没有听人墙角的爱好,负手从回廊里缓步而来,细碎的脚步声惊醒了闲聊的弟子。
两个杂役弟子瞬间闭口不言,有种被人抓包的恐惧,低头恭顺地道了声,“上尊。”
“进来。”
语调清冷如常,没有丝毫恼怒之意,若是寻常人听见了,必定心中发寒,而两个常年伺候他的弟子却是如蒙大赦。
杂役弟子们放好洗漱用具,才鼓起勇气抬头说话,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元清上尊姜云离,苍梧界第一人,衍一宗德高望重的太上长老,整个修仙界都知道其人俊美如广泽明月,清冷如苍山清泉,素来喜洁、重仪态。常年一身素衣如雪,一尘不染,一丝不苟,人言其品行如衣着一般高洁。
而现在乌发随意的披散着,又凌乱,又湿漉漉的,头顶还有未化的雪花,不仅仅未束发,就连整洁的白袍都被润湿了,晕染着雪水。这不羁的模样还是他们那个元清上尊吗?
两个杂役弟子吓坏了,哆哆嗦嗦地道:“上尊,您这是……”
姜云离拿着毛巾的手一顿,瞥了他们一眼,这是嫌他们聒噪了,两个人立刻闭嘴。
短暂的等待中,看着门外漫天雪花,两个人悄悄对视了一眼,心底疑惑,以元清上尊的修为,能避风雪,怎么还会弄湿了衣裳?
姜云离道:“他们呢?”
其中一个杂役弟子熟稔地回道:“封师兄跟着掌门下山了,说是入城去阮家拜访。至于赵师兄,上个月金平赵家来信,赵师兄的生母亡故,他赶回家了,还未归来。”
另一个跟着补充道:“李师兄,余师兄,孔师姐三个人在山下游历,归期未知。”
室内又是一片沉默,两个杂役弟子心里打鼓,别看他们应答流畅,不过是相同的问题回答了几遍了。
三天前,当姜云离问两个杂役弟子时,根本不知道“他们”指的就是元清上尊姜云离的五个徒弟,杂役弟子最开始被问得一脸懵懂。一连问了三天,现在他们才能张口对答流畅。
虽然不知道姜云离为何连问了三天,连问了三遍,但是他们只能顺从的回答。
姜云离沉吟了片刻,心道:原来他真的重回到九年前了!
原先的六个徒弟,已经收了五个了,最小的三年后才会入门。
这一年,大徒弟封阳煦跟着其兄,衍一宗的掌门封韬晦,前去长洲城拜访修仙世家阮氏,与阮氏女定下了婚约。
这一年,二徒弟赵望岳生母亡故,他这位赵家庶子在家族里越发艰难,一回到衍一宗就向他诉苦。当时,他这个师父心生怜悯,特别照顾一两分,赵望岳也是个机敏的人,有几分师徒的味道。若是没有记错,接下来赵望岳似乎求他教导秘技幻影九剑?
这一年,五徒弟孔令萱在苍梧修仙界名声大噪,游历江陵,以十五岁之龄除掉了有名的合欢宗邪修,让仙门世家一时震动,风光无限。一想到这些,姜云离清冷无波的神色差点就绷不住了,他一点也不想面对这五个徒弟,也不想再收小徒弟柳玉然为徒连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