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久别人间(四)(1 / 2)
沈安行彻底愣住了,也彻底明?白了。
他之前?看到这辆车,只是被很深刻地提醒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年?。
柳煦已经在他不?在的时间里?成长了七年?,他不?是当年?十八岁的少年?了。七年?过去,他有了车,说?不?定也有了房,还有了一个没?有沈安行的生活圈。
沈安行过世的这件事不?能让地球停转,也没?办法让时间停下来,所以柳煦一直在往前?走,他也只能往前?走。
在沈安行不?在的世界里?,他得学会把事情翻页,甚至于习惯没?有沈安行在的每一分?每一秒,而这些,都必然要付出痛苦并惨痛的代价。
人说?成长的代价就是掉骨掉血掉皮掉肉,所以柳煦这一路走来,也必然要无时不?刻地伤害自己才能慢慢习惯沈安行的离开。他必然要在每一个日?日?夜夜回想沈安行,回想那场车祸,回想那两年?间的点点滴滴,等到他对此感到麻木时,才能说?的上是习惯。
而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自我伤害,也必然会摧毁掉他。
摧毁掉当年?带给沈安行光明?的那个年?少又耀眼?的人。
沈安行知道?他变了。在他的记忆里?,柳煦绝对不?是个会很平静的说?“我会真的很想死”的人。他之前?没?觉得,是因为那是在地狱里?,柳煦和他久别重逢,也自然而然地会在他面?前?习惯性地做回七年?前?的自己。
但现在回了人间,他也习惯了沈安行的再次出现,也必定会被他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
在沈安行的记忆,柳煦是个会和人笑着的少年?,是他的光。
他说?他变了。
柳煦说?完这话后就不?说?话了,他看着沈安行,眼?里?是一片平静的麻木。
沈安行看着他的眼?睛,感觉从里?面?看到了柳煦这七年?里?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沈安行看着他,默了片刻后,说?:“杨花,我十八岁那年?就说?过了。”
柳煦:“……”
“你应该记得。”沈安行说?,“我说?,我会一直喜欢你。”
柳煦当然记得。
如今的沈安行说?这话时,就与他记忆里?那十八岁的身影遥遥相应起来。
柳煦仿佛看到那一年?,沈安行和他一起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对着树影和满天飘飘而下的初雪,脸色涨红磕磕巴巴,紧张得手都直抖,十分?艰难地对他一个字一个字,很认真很认真地说?——
“无论以后会怎么样,只要你不?说?不?要我,我就会一直喜欢你。”
十八岁那年?转瞬即逝,七年?已过,已经深埋泉下的沈安行坐在他面?前?,可他却和当年?毫无差别。
他对他说?:“我现在也没?变,杨花。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只要你不?说?不?要我,我就一直喜欢你。”
沈安行确实没?变。
无论是样貌,还是心意。
柳煦不?禁笑了一声。
“好。”他说?,“那我要你。”
沈安行也跟着笑了下:“好。”
柳煦突然就感觉心情松快了不?少,就伸手在沈安行脑袋上呼噜了一把,转头就踩下了油门,把车开回了家。
那是一个很高档的公寓小区。大学毕业找了工作之后,柳煦就从自己家里?搬了出来,买了一个离工作单位比较近的单身公寓,住了下来。
从小区门口进来后,就是一个十分?艺术性的喷泉,绕过喷泉再往里?开一些,左手边第三排的高层公寓,就是柳煦住的地方。
下车后,柳煦就看到沈安行身上和脸上乃至衣服上的血居然都在他开着车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全都消散了下去,就像是不?曾有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煦惊了,他拽着沈安行,扶着眼?镜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绕着观察了一圈,愣是再没?从他身上发?现什么血迹,就连身上的血味也都消失了个干净。
沈安行知道?他在看什么,便无奈一笑:“守夜人可以自我痊愈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哈……”柳煦听?了这个回答,又心情复杂地把眼?镜往上怼了怼,说?,“那衣服怎么说??”
“衣服也是守夜人的一部分?。”沈安行伸出双臂来,说?,“这说?起来很难,简单来说?就是,这已经是灵体了,不?是客观存在的事物,所以严格来讲,这不?算衣服。”
“……”柳煦默了一下,说?,“我懂了,但麻烦你不?要说?的好像你没?穿衣服一样。”
沈安行:“……”
沈安行不?禁抽了抽嘴角。
柳煦笑了两声,伸出手去,自然而然地牵住了他的手,说?:“好了,回家。”
沈安行被他领着进了楼,上了电梯。上了电梯之后,柳煦就伸手按下了十五层。
沈安行见状,随口道?了句:“住的这么高啊?”
柳煦说?:“不?是你说?想住高的地方吗。”
沈安行:“……”
两人之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沉默之后,沈安行才干干巴巴地道?了句:“也是。”
柳煦笑了两声。
沈安行却没?笑,他看着柳煦好似随心的笑,心里?却隐隐作痛。
他不?在的这七年?里?,柳煦却在按照他的愿望行事。
他当年?说?想和柳煦养一只猫,柳煦养了;他说?想住高的地方,柳煦就买了高层……
柳煦践行着沈安行所有的心愿,可偏偏沈安行不?在。
恰好电梯行至了十五层。柳煦走向?左边的门。
他打开了门,恰好,一声骂骂咧咧的猫叫从门里?传了出来。
听?到这猫叫的一瞬间,沈安行才想起来,柳煦好像说?过,他养了这么一只猫。
而这只猫,叫……
“黏黏——”
柳煦拉着长音叫了它一声,然后就带着沈安行进了门,又把门关上,把灯打开之后,就转头看向?了这只猫。
黏黏是只漂亮的布偶猫,一边迈着猫步走过来,一边朝着柳煦张着嘴骂骂咧咧,好像是在质问他死哪儿去了。
柳煦习惯性地低下了身去。布偶猫是个粘人的物种?,黏黏作为其中一员,就自然而然的走进了他怀里?,让他给抱了起来。
黏黏一路骂骂咧咧,即使跑到了柳煦怀里?,也依旧喵喵骂个不?停。沈安行突然看到柳煦手上的那一枚早已生了铁锈的戒指。他之前?就注意到了,这枚戒指已经锈得都看不?出原样了,可柳煦还是戴着,应该一直没?摘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