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第三百四十八章(1 / 2)
甄家的大丫鬟赶到薛家,急急的依着主子之命告诉薛宝钗赵茵娘如此这般。两个小姑娘互视几眼。
茵娘轻轻叩击桌案。“别的不说,‘西洋语系演化图’这个词儿本身就是大和尚取的,古籍今本中压根没有,外人从何处得知?这项目也是他忽悠甄大哥哥打配合才能做的,相当于甄大姐姐独立研究。”
宝钗一本正经皱眉:“那些西洋先生漏了口风?”
“甄家二爷情商智商都不高,且满心想着往上爬,是个比甄瑁还大的漏洞。盯住语系演化项目之人首选就会找他。能让他屁颠屁颠跑回家寻妹子套话,对方肯定地位很高。可人家瞧不上女人,以为甄大姐姐的本事是从什么清客先生处学去的。”赵茵娘思忖道,“西洋先生们中国话学得再好,也不懂得何谓‘女子无才便是德’,不会刻意替甄大姐姐遮掩本事。不是他们。
大丫鬟道:“这事儿,我们姑娘曾写信给京中黄四爷。”
茵娘拍手:“这就对了,四皇子处必有人盯着。对方认为语系图是好东西,有心谋了去。让京中打探打探,谁想拆了他们俩、就是谁。”
宝钗随口道:“皇后。”
“更正。哪位皇子想拆了他们俩,就是谁。”
“很多。”
正商议着,外头有人进来报信:法静师父回来了。和尚风尘满面,显见赶了急路。姑娘们一看正好,遂拉着甄家的丫鬟再说一遍。
小朱不在家。法静先过薛家两位太太,再往隔壁跟忠顺王爷全家打招呼,话痨几句便回。十三说想去实验室瞧瞧,和他一道走。
从地道出来,他二人上后花园溜达。薛家的十三曲桥上没盖水阁水榭,乃是一大片湖心平台。立在栏杆内,法静告诉这趟绑架歧途少年的经过。十三听罢满头黑线:“该不会你们庙里出来的都这般手段吧。”
法静真的“绑架”了人家孩子。贾蔷家中独他一个,素日只同贾蓉往来亲密些、十三还忌惮堂侄对他亲侄图谋不轨。法静穿着夜行衣、戴上黑巾子跳入贾蔷家里从床上拎人起来。贾蔷瑟瑟发抖。
法静取火折子点燃蜡烛,摘下黑巾和帽子露出光头,冲着贾蔷合十道:“阿弥陀佛。小贾施主你好。”
贾蔷颤声道:“不知我与师父何冤何仇?还望赐教。”
“无冤无仇。”法静道,“你与我佛有缘,贫僧特来度你出家。”贾蔷懵了。法静二话不说从怀内掏出两封信拍在案头。
贾蔷虽又惊又惧,观其意是让自己看信,便拿起来。信不曾封口,分别写给贾蓉和自家奴仆。里头一模一样,皆说的是贾蔷小施主佛缘深厚,贫僧暂渡他去佛祖跟前修行数年。且看悟性,若好就不送回来了。
看罢,贾蔷放下信才要说话,让法静直往口里塞了帕子。又捆住手足,套上麻布袋子,抗在肩头运走了。
京城夜里是闭城门的。等到次日开门,法静方将贾蔷撂在装稻草的马车上送出了都。一路上贾蔷少不得苦苦哀求师父放他回去,法静只管胡乱絮叨,絮叨得贾蔷压根插不上嘴。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贾蔷就这么苦兮兮的被运到少室山。
进了庙里才知道,这是薛家和尚的老巢。贾蔷被强逼着剃了头,丢到不通和尚手里,法号觉因。好在他聪明,知道逃不过,并没大闹。虽满脸写着不情愿,开始几日早起、念经、习武都硬着头皮上了。反倒惹得法空老和尚纳罕:“我还当他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贾蔷极擅察言观色。这太师父从第一眼看自己的眼神便与众不同。忙跪上前垂泪道:“太师父,徒孙只想求个缘故。”
法空随口诵佛:“该让你知道时自然告诉你。眼下还不到。”
法静临下山前去见了他,道:“安心呆着。横竖长辈不是为了你歹。”
贾蔷思忖道:“求问太师叔,这个‘长辈’可是薛大叔?”
“不是。”
贾蔷身子一动,失声喊道:“我三叔!”
法静诧然:“你知道?”
“可……三叔做的不是道士?”
“没错啊!”法静道,“你无道缘,倒有佛缘。”
贾蔷直起脊背:“我们家满门之死可有缘故?”法静始料未及,怔了一下。贾蔷看的分明,登时下拜,“求太师叔相告。”
法静诵佛道:“贫僧委实不知究竟。”
贾蔷咬牙道:“敬伯爷上回说漏了嘴,我祖父、父亲皆死得不明不白。”
“阿弥陀佛。”原来贾敬不傻。法静闭眼合十,“横竖贾道长自有他的道理。觉因师侄孙你只好生做功课便是。你不想做也没法子。逃又逃不了,打也打不过,想撒娇耍赖不通师侄不吃那套……”又话痨上了。
贾蔷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幸而他对认命比较在行。遗腹子、母亲早亡都认命,当和尚算什么?京城众人如何做想,早已不得闲顾及。
十三听着侄子还老实,心里安生了许多。且不说少林寺乃闻名当世的古刹,只看不明法静两个和尚,贾蔷早晚能把那身纨绔气给掐了。
遂又提起甄家之事。忠顺王府已收到京中消息,得知四皇子美差美人两不误。这个点儿有人骚扰甄家,诸位皇子都有嫌疑。
此时天色已晚。不多时小朱从外头办事回来,沉思良久,安排鸽子往扬州送了封急信。
信鸽飞得快,到扬州时三更不到,薛蟠还没睡呢。
元春安排好人手送两个丫鬟一个木匠回京,明儿就要动身。那个绿衣丫鬟不知跟送饭的婆子说了什么,哄得人家跑来传话,说有要紧事告诉不明师父。
薛蟠不大愿意跟该职业打交道。她既然被委派了这份差事,聪明是肯定的。十三四岁那么镇定,必不好对付。奈何想到她上面可能是锦衣卫,还真不敢不见。遂命带过来。
绿衣丫鬟进门先拱了拱手。薛蟠合十行礼:“姑娘可有称呼。”
“姓水。”
“水姑娘你好……啊?”薛蟠皱起眉头,“这个姓极为罕见。你跟北静王府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绿衣丫鬟舒开四肢往椅子上一靠:“北静王爷是我老子。”
薛蟠好悬一头栽地下去——姿势绝对是男人!顿时面黑如铁:“水先生,你一个男人扮作丫鬟凑到我妹子跟前算几个意思!”随即打了个冷颤:我勒个去……他若没扯谎,不就是十六的同父异母弟弟、元春的小叔子?水家哪儿有水啊,全都是狗血。
谁知那绿衣丫鬟眼睛一下子睁圆,笑得极灿烂:“我不是男人。听声儿也不是啊。”薛蟠眨眨眼,这才细看其容貌身材。哎呦,方才自己吓自己一跳。脸型和骨架子都是女性。随即眉头微皱:她动作这么自然,不像装的。要么跨性别认知,要么常年女扮男装,也有可能是T。然而狗血不变……思忖片刻他道:“你岁数太小。这个岁数的男孩子也多有雌雄莫辨的。所以你是喜欢姑娘,还是想做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