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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妮说的唐四爷,正是唐宝芸的父亲,他的家族曾经在海城交通运输业统领半壁江山。虽然随着唐老爷子的死,以及政府败退到海城,唐家早不复先前的辉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唐家人若肯在这方面施以援手,想必对他们重建运输渠道会有不小的助力。
当年春妮查出唐四爷偷偷从港城贩运鸦|片,还将唐宝芸从拆白党手中救出,事后却没有就此要胁,也未曾宣扬出去,只私下里要求他们同纳尔逊一样,关键时候帮她一个忙,已经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
她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唐四爷会帮这个忙。
毕竟他们违背祖训,连鸦片都敢卖,给来历不明的内地反抗分子牵个线又算什么?
这个年头,就算那些真下水当了汉奸的人,也还要私底下为自己多结几条善缘,多铺几条路,何况是唐家这样门路广阔思想灵活,还能屈能伸的大家族?
说来最近一次春妮听到唐宝芸的消息,是她年初在港城跟几个名媛,还有双城政府要员的太太筹办了“一碗饭运动”,动员酒店饭馆用成本价,发起卖“爱国饭”的倡议,短短两个月,便为救国抗战募集到了几万圆军资。这个运动影响范围甚广,消息都传回到了海城。
看来经过感情打击,唐宝芸也走了出来,不再着眼于小情小爱,将目光放到了更广阔苦难的天地上。
春妮没细说她跟唐家的恩怨,给常文远写了张条子:“我这几天不方便出面,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拿着这张条子去唐家,他们不会拒绝的。”
原本两人这次意外碰面,常文远请她吃饭只为叙旧,不想话赶话聊到这里,两人不觉越聊越深,待到盘净杯干,该说的都聊得差不多,时间已经快到了晚上九点。
菜馆的窗户采用的是苏式园林支摘窗的装潢,常文远将窗子启开一条缝,春妮顺着缝隙看过去,这会儿街上行人已经不剩下几个。
倭国人这些天一直宵禁,虽说现在离正式宵禁的时间还剩下半个钟头,但保险起见,一般到天黑之后,街上的人就非常少了。没有必要,人们不再在夜间外出,连每天晚上出来摆摊卖小吃的摊贩好些天不见踪影,哪里还像歌里唱的“不夜城”?
常文远想了想,道:“天太晚,你今天晚上不要走了,就在这住一晚上吧。”
春妮行走在外,时常有行宿将就的时候,闻言并不扭捏:“也好。”
他起身将春妮引到包间之后的最后一间房间,是个小小的客房,里头一张床,一张书桌。床上叠放的被子零散,显然是有人住的。
“这不会是你住的地方吧?”春妮猜测道。
常文远承认了,说道:“我一会儿给你再拿床被子来。”
“那你住哪?”
他指指外头:“两张桌子拼一拼,我睡在那上面就行了。”
春妮皱眉:“这样不太好吧。”
常文远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正欲出言宽慰,却听她道:“住在自己店里的老板怎么叫大老板?太寒酸了,会被人怀疑的。你必须尽快搬出去,还得找个差不多的房子。”
常文远苦笑:“我也知道,但我刚到海城,对形势预估不足。盘铺子要交税金,倭国人只接受中储券兑换法币,五十块法币才换一块钱中储券,等过了一天,又骤降到二十比一,简直比跳蹦床还刺激。我急着安顿下来,头一天用五十比一的价钱盘下这间铺子,等什么都操办完毕,我手里的钱已经不剩几个了,手里事务一堆都要等着用钱。只能先住在这,再找机会想想别的办法。”
春妮买房子还是数月前的事,听见他的报价,不觉咂舌:“五十比一?这些倭国人是脸都不要了吗?怎么不直接发白纸来抢?现在的兑换比例是怎样?”
常文远冷笑道:“他们什么时候有过脸?现在倒是稳定在了五十比一。算了,不说这些了,热水在水瓶里,你要用自取。”
“等等,”春妮犹豫了一下:“你要住房子的话,我那里有一套还空着,明天你就搬过去吧。”
常文远惊异道:“还说我是阔人,你才是阔人吧?一套房子,轻轻松松说拿就拿出来了。”
春妮也觉得庆幸,自己下手得早,否则等到现在的乱相,恐怕又要平白花不少冤枉钱,当即笑道:“那你可别忘了,要好好巴结我。”
当天晚上两人各自歇下不提,第二天上午,春妮领着常文远去了公共租界的另一套房子,至此,这位摇身一变的“大老板”总算安顿了下来。
而时间一晃一过,十来天过去,也到了春妮该回学校的日子。
回家的前两天,朱先生已经从夏风萍处转告她,这段她不在的日子里,倭国人已经去学校转悠了好几次。
她为常文远解决好后顾之忧,现在,轮到她自己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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