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不惧（2 / 2）
“斯卡迪亚已经不存在了，圣域之中没有任何人类——”皮耶尔将视线投向自己赶来的方向，“取而代之的是数不尽的堕魂，它们也正准备朝这里进发，为了告诉你们这一点我才放弃了继续深入调查，但毫无疑问，圣域里盘踞着那种数量的堕魂的话，斯卡迪亚已经失守，我也不能保证我没有被身后的堕魂军发现，凯蒙大人，要尽快做出决定！”“……斯卡迪亚失守了吗……不，现在这个不重要，身后有多少堕魂？”
“与面前这些同等规模，但更有纪律性，以屠杀种居多。”
“这是打算侵攻西大陆吗……现在转向返回浮空城已经来不及了……皮耶尔，依你来看，它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达这里。”
皮耶尔大略地计算了一下以后开口：“它们并没有急行军的样子，只是向前行进，在我看来，明天正午之后才能到达。”
凯蒙紧闭双眼，然后下定决心似的重新打开。
“全员做好准备，今晚两人一组轮流守夜，明天朝阳升起的时候就开始突破！”
圣殿骑士们无言地点了点头，静静等待体力恢复的同时，等待着头顶上的太阳西沉。
对于堕魂们来说，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它们的视力都不会发生多大的改变，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有从明到暗或是从暗到明的变化而已，相比之下，人类的夜视能力可以说极其低下，甚至需要火把照明，如果趁夜色进攻人类的话，往往会取得重大的战果。
但它们没有这么做，因为它们不具备这种程度的思考能力，它们只是遵从本能，听从不能反抗之人的话在这里停留罢了。
现在只需要等待太阳从另一边升起，然后让眼睛适应这明暗交替，然后再继续漫长的等待罢了。
本应是这样。
在平原徘徊的堕魂们百无聊赖，有一部分还没有什么明确意义地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似乎是下意识地期盼时间快点过去。
然后它们就眯起了眼睛。
从另一侧升起的阳光稍显刺眼，但朝阳不至于正午的太阳热烈。
除此之外，还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向着自己冲了过来，伴随着人类的气息。
本能比头脑率先做出反应，最接近那些东西的堕魂牵动右臂挥舞武器。
唰。
顺畅到令人感觉丝滑的声音响起，那体堕魂举高的右臂变得更高了——它被斩飞在空中。
始作俑者看都不看它一眼，就骑着四肢行走的生物从它身边快速经过。
但它切实看到了，那斩断它手臂的东西，不是其他，就是人类。
它愤怒地转过身以视线追随那人类，驱动双脚，同时准备愤怒咆哮——的前一刻。
冰凉的刀刃从它后颈砍入，然后将它的头和躯干分离。
人类不止一个。
这是它即将化为尘埃的脑袋最后能想到的事情。
最开始的冲锋取得了成效，大部分堕魂还没有反应过来，凯蒙他们就骑着镇定了精神的马匹扬长而去，但还是有一部分堕魂察觉骚动后开始聚集过来。
“不要恋战！一击脱离！”
……“是！……”
加上凯蒙，总共十一名圣殿骑士骑着飞驰的骏马组成紧密的队形直直冲劲堕魂群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应该就是这些堕魂没有明确集结成队伍的意识吧。
“凯蒙大人！后方的堕魂追上来了！”
殿后的圣殿骑士出声呼唤。
“不要管它们，保持速度和节奏，不要让马匹感到疲惫，后面的堕魂是追不上我们的，两翼的骑士注意包围圈，中央的骑士看准马匹的状态，随时准备发动精神魔法！”
凯蒙以收束了弓弦并将刀刃延长的弩加以迎击前方开始聚集起来的堕魂。
“凯蒙大人！左翼堕魂开始聚集！”
“凯蒙大人，右翼堕魂朝我们冲过来了！”
凯蒙迅速观察了两侧的情况，随后做出决定。
“全队听令，准备左转！”
圣殿骑士们立刻停下挥舞的长剑，压低身子准备操纵马匹。
“现在！”
整个队伍像是一个整体般化作箭头冲击尚未聚集完成的左翼堕魂，并将它们冲散。
这样的配合不能出现任何一点失误，以一只十一人的队伍去冲击无数堕魂组成的大军，无疑是在大海中投入一颗石子，稍有风浪都会被瞬间吞没。
但丽洁的消息必须切实传到西大陆的格列奥乌斯那边。
妮娅和萝娅还在修养中，不能勉强她们，圣堂骑士团要防御浮空城，原圣殿骑士又分崩离析，现在的情况万分危急，更不可能指望远在南大陆的米菈和泰斯坦他们。
就结果而言，选择凯蒙和他手下骑士团的精锐算是万不得已。
“继续前进！不要回头！”
凯蒙不敢去想象前方的路程还有多少是充满着堕魂的，去想那种事情只会消磨自己的心智。
“圣灵啊，赐予我攘除黑恶之力吧。”凯蒙重新在弩上汇聚魔力，每一击都能切实击穿数体堕魂。
但效率实在太低了，连杯水车薪都谈不上。
但不知前路还有什么，不能肆无忌惮地挥洒魔力。
“凯蒙大人！箭矢用罄！”
一名圣殿骑士边说边将自己手中的长弓砸向接近的堕魂，总算避免被拉下马的命运。
“这边也是！”
“报告！用罄！”
数量本就不多的箭矢在冲锋的前半段正式结束了它的使命。
先前圣殿骑士们只有在堕魂逼近的时候才紧急拔剑还击，在那之前都是利用箭矢在安全距离狙杀能威胁到自己的堕魂，在箭矢用完的现在，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在危险的距离交战。
“不要慌张！保持阵型紧凑，不要给堕魂从中央趁虚而入的机会！”
遵循着一、二、二、三、二、一的队形前进的圣殿骑士们只需要应对自己方向上的堕魂即可，相对较为轻松，但即使如此，也不代表是绝对安全。
一体堕魂抱持着觉悟——可能并没有这么高尚，只是愤怒而已吧——从最右侧冲击最外围第五排的一名圣殿骑士。
代价是它的脖子被马蹄踢断，而成果就是马匹成功失去重心，向左侧倒下。
左侧的圣殿骑士的马匹下意识地往旁侧稍微闪躲就躲过了危机，但跟在最后一排的圣殿骑士因为突然的情况而没来得及停下。
不如说，在身后有堕魂追击的情况下不可能停下。
然后就这样撞了上去。
马匹发出悲鸣，两名圣殿骑士也被重重地甩到地上。
“皮耶尔！西塞！”
察觉到队伍后方发生状况的凯蒙回头叫喊。
“继续前进！不要管我们！”
“来啊你们这些杂碎，踏过我的尸体再追我的兄弟！”
伴随着宛如要把喉咙喊出血般的喊叫，另一位圣殿骑士则是像周围的堕魂发出了挑衅。
而这样悍不畏死的两人身影被堕魂群瞬间淹没。
即使这样，还有更多的堕魂向着那里聚集，像是蚁群分食巨大猎物般。
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凯蒙他们让马匹提高了速度。
所有人心知肚明，若要救他们，唯一的下场就是全军覆没。
而同时，所有人早就做好了觉悟。
失去了两位同伴，阵型自然而然发生了变化，殿后的第六排消失，第五排半损，由第四排的一人填补第五排的空缺，并成为殿后。
而且这种情况即使分出所谓一两人的诱饵会被瞬间吞噬，还会削弱本队的力量——
“凯蒙大人！”
殿后的一名圣殿骑士突然开口。
凯蒙自然不能回头，作为领头羊的他要看清前方道路，不能将身后的人们带入死地。
但他切实地听着，而他们也知道他听着。
那就好办了。
“迄今为止，承蒙照顾了！”
……“胜利终归我等！！……”
四人的声音。
就连凯蒙都忍不住想回过头询问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但没那个必要。
身后负责殿后的四位圣殿骑士策马赶上凯蒙——并超过他。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凯蒙不禁怒声询问。
即使如此，四位圣殿骑士也没有放缓速度，倒不如说，越来越快——并向着不同的方向。
领头的圣殿骑士回过头，爽朗一笑：“凯蒙大人！分散突围吧！”
仅仅是这么一句话，就带着另外三人冲向慢慢聚集起来的堕魂。
怎么可能是这样。
分散突围什么的，以为我会信你们吗？
因为突然加速打乱了节奏，他们的马匹已经气喘吁吁，撑不了多久了吧。
比凯蒙整理心情更快的，本队的另外四名圣殿骑士也开始变换队形，四人一人一边将凯蒙围在重心。
拜那四位圣殿骑士主动进入死地吸引了众多堕魂所赐，本队受到的阻拦压力也减轻了一些。
既然如此，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只剩一件事。
那便是毫无迷惘地继续前进。
敦尔姆抱着双臂从城墙上观望前方的情况。
糟透了。
属实是糟透了。
敦尔姆忍住想要怒骂什么东西的心情看向身旁正在紧张作业的矮人工匠。
自上一次大规模作战后，魔导大炮几乎被摧毁殆尽，剩下勉强还能使用的也正在抢修中，其数量是——两门。
压倒性地不足啊。
城墙的升降梯也只修好一座，城门只修缮了第一扇，真正的百废待兴啊。
而雪上加霜的，莫过于那些家伙。
所谓的那些家伙，指的自然是在地平线那边远远观望着这边，虎视眈眈的堕魂们。
尽管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还聚集在那里，倒是有零零星星的堕魂冲过来被慢慢消灭了。
不，聚集在那里的原因是知道的，但不愿承认而已。
这坚磐城塞能坚持多久呢？说半毁都嫌太轻的现在，会不会一瞬间就被攻破呢。
矮人是渴望战斗和鲜血没错，但堕魂的数量太过离谱，最后不会变成战斗，只会变成无人生还的屠杀罢了，而无人生还，又何来荣耀可言。
敦尔姆叹了口气。
“虽然已经提前向吉瑞塞亚求援了，但等援军到来又要一段时日，只能祈祷这些混蛋不会突然发动进攻吧。”
敦尔姆的自言自语被一旁工作的矮人工匠听见，并回应道。
“突然进攻该怎么办。”
“那就死在这里呗，还能怎么办。”
另一名工匠回答。
“唔哈哈哈哈，确实是啊，想想怎么样多拉几个垫背的比较现实。”
矮人不惧死亡。
敦尔姆看着谈笑中的矮人们想起异种族对矮人族的评价。
但说到底，这样战死有意义吗。
如果守下来还好，但如果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却还是无法守下坚磐城塞，吉瑞塞亚还是等于城门大开。
那这样意义又何在。
敦尔姆使劲摇了摇头，驱散脑海中思考的漩涡，随手拿起工匠们放在一旁的火酒豪饮润喉。
“敦尔姆老大……”
“干嘛，就一口而已。”
“你一口也太多了吧！啊，要说的不是这个，你看那边。”
顺着矮人工匠的指示，敦尔姆看向遥远的地平线那边，但除了黑压压的堕魂外什么都看不见。
“把镜子给我。”
敦尔姆向身旁的工匠索求用具，矮人工匠立刻将安装在自己头上的圆筒物拆卸下来递给敦尔姆。
敦尔姆将其凑在眼前，寻求答案。
戴上了用来远视的工具后，敦尔姆的视野比先前清晰许多，但也只是能勉强分辨出堕魂个体的地步，至少不再是黑压压一片了。
这些鬼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吗？
敦尔姆这么想着仔细地看了看堕魂群。
也没什么变化啊。正当敦尔姆准备痛骂乱讲话的工匠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
堕魂群有不自然的骚动。
先是中间一小部分堕魂往后回头，似乎在看些什么，紧接着是两边的堕魂，最后，终于所有的堕魂都将视线移向后方。
是类似指挥这样的人物来了吗。
拜托可别这样。
敦尔姆不自觉地在心中祈祷着，但他很快就发现事实与他猜测的不大一样。
因为那些堕魂都举起了武器。
那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刚浮现在脑海。
最前方的堕魂就高举武器。
然后被撞开。
正如字面意义的撞开。
而做到这件事情的，是喘着粗气，却还是奔腾着的强壮骏马。
敦尔姆将视线上移，看见的是银白色的铠甲。
“不会吧……”敦尔姆难以置信地把圆筒拿下来，揉了揉眼睛后又重新抵上去，“圣殿骑士团？”
一旁的工匠听见敦尔姆的话一脸讶异：“啊？圣殿骑士团？为什么会从那里过来？”
“鬼知道啊，不过至少不像是援军这类的。”
敦尔姆看着仅有三人的骑兵队这么说道。
他对被两人一左一右护卫在中央的圣殿骑士有印象。
是先前驻扎在西大陆的其中一名圣殿骑士。
“敦尔姆老大，怎么办？他们朝这里冲过来了哦。”
敦尔姆没有回答工匠的问题，只是紧盯着圣殿骑士们身后的堕魂追兵。
不出意外，全部追了过来。
“敦尔姆老大？”
没有回应。
他在估算着战力。
但比起他做出决定更快的，圣殿骑士们做出了对应。
似乎是发现矮人没有打开大门的迹象，仅有的两名圣殿骑士想逐渐放慢速度调转马头，应该是想拖延时间让最中央的圣殿骑士逃离险境吧，但矮人们不开门的话，这种行为也没有任何意义。
出乎意料的，最中央的圣殿骑士将弩收在背后，一左一右地抓住两人马匹的缰绳，三人就这样并驾齐驱，并在矮人的城墙前下了马。
然后面对数百倍、数千倍于自己的敌人，架起长剑。
“去他的估算战力，矮人步兵集合！精灵弓箭手准备攻击！”
一旁的矮人工匠闻言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准备去拿武器。
“然后该怎么做？”
走之前不忘这么问。
“怎么做？”
敦尔姆舒展了一下骨头。
“把门打开救人，然后把堕魂全部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