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贤王(2 / 2)
皇帝脸色铁青,下意识猛地偏头看向皇后。却见皇后比他反应还大,蹴然而起,脸上满是担忧和震惊。
皇后匆忙赶到偏殿,见薛汀兰坐在榻上裹着被衾,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脸色惨白惨白,神色失魂落魄,心疼的不行。
她年岁上长薛汀兰七岁,自来疼这个小妹妹。
“汀兰?听见阿姐说话了吗?伤到没有?身上哪里痛?”
薛汀兰仿佛刚刚察觉,眨了眨无神的眼睛,缓缓抬起头,看向皇后。
她被从高高的亭台上掉落池中,落水的一瞬间,她第一反应竟是天气回暖,水里怎么这么冰。窒息的感觉如附骨一般缠住她,她挣扎着探出头,却无济于事。
乐声悠悠扬扬传过来,临溪亭这边寂寥无人,没人回应她微弱的呼救。她不甘地想着,就要这么死了吗?
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她感觉有人揽住自己的腰,带着她浮了上去。
“阿姐……我大抵,不能成婚了。”
皇后脑中嗡的一声,险些站不住,她挥挥手,让跪了一地的宫人退下。
薛汀兰却轻声道:“不用避开了,阿姐……他们都看见了。”
宫人不敢回答,薛汀兰自己却没什么所谓了。
她淡淡地说:“我……方才失足水中,险些淹死的时候,被一外男所救。”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终于不用嫁给陆检堂,自己的名声却也败得半点不剩了。如若这次不是意外,如若公府尚且有势,她这种世家小姐遭了这种事,沉塘都使得。
皇后心中虽有所料,听她亲自说出来,仍然是惊怒交加。
好在她经历过得事情比薛汀兰多,不消片刻也冷静下来。事已至此,再多说无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还好今日能入宫的外男身份上也不至于太差,事情还算没到最坏的地步。
她偏头看向跪在榻边的一个小太监,“是谁救了小姐?”
那小太监也抖得不成样子,闻言连头也不敢抬,“回娘娘的话,是……是贤王殿下。”
“……”
——
魏澜和咸福二人闻讯正在赶往保和殿的路上。
咸福笑着问道:“师父把那扇插屏给姑娘了?”
魏澜目不斜视,淡淡“嗯”了一声。
咸福忍笑,“没记错的话,那是忠义侯府的东西吧……您在给薛小姐备嫁妆打家具的单子里添了个图样,工匠那边做完了送过来你又说花式有差,自己添银子重新给薛小姐打了一件,费这么大劲儿做了扇一模一样的插屏换回来忠义侯府那扇,姑娘就没谢您一句?”
说起这事咸庆也忍不住咂舌。他家大人除了算计人,何时费过这么多心思?前前后后折腾这么久,就为了不惊动旁人,换一件忠义侯府的旧物,博宁晚心一笑而已。
魏澜斜睨他一眼,“这么想知道?”
咸福收起笑意,咳嗽一声,不想知道了。
他二人掐着时辰到的保和殿,事情已经落定。
永安侯次子陆检堂当殿出了大丑,想到自家闺女就要嫁这么个人渣,晋国公修养再好也险些黑了脸。紧接着传来晋国公嫡幼女被人推落水,被贤王救下的消息。
晋国公再也忍不住,知天命的年纪,盛怒之下在阶下跪了,俯身叩首。
“臣养女无方,养出这么个业障,求陛下收回成命,以免小女嫁做人妇,为祸人家,平添仇怨。”
晋国公字字句句都言自家女儿的不是,可谁听不出来,字字句句都在指摘皇帝胡乱婚配。
偏偏人家没有明说,皇帝想发作也无法,咽下心口的怒火,目光转向站在角落里,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存在的贤王。
“贤郡王说如何?”
贤王为难地轻蹙眉头,半晌轻叹一声,上前告罪。
“陛下知臣向来不理政事,只求个闲职富贵平安。只这一次确实事出紧急,臣……不能眼睁睁看着……是以唐突了薛小姐。此事确有臣的过失,皇兄如何处置,臣都无怨言,也愿意承担后果。”
皇帝审视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半晌拂袖而去。
“照你们说的办吧。”
元吉跟上皇帝,元礼留下来安抚群臣。
魏澜从偏门进来,看见殿间情景,先是讶了片刻,才过去问元礼。
元礼拣着要紧的说了,魏澜便不再多问。
只是宫宴上出了这么大岔子,魏澜还是逃不开责任,留下跟元礼一起处理烂摊子。
他视线略过彩灯高悬的殿内,与另一侧的贤王目光遥遥碰上。
两人对视一瞬,各自转开视线。
魏澜弯了下唇,几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