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1 / 2)
一重巍峨昆仑山相隔凡与非凡之界,山间喷云泄雾,终年不散。
昆仑山以东便是凡界,但一出昆仑,绵延百里冰霜,鲜有人迹。
往东而行,冬去春来时,积雪渐渐消融,顺流而下,奔流百里方能途径村落,离昆仑山麓最近的一处有人烟的村落唤作大山村,共有六十余户人家,约有丈宽的河道处,时常有村人三三两两前来打水、浣衣。
花姑带着她的小儿子,不过五岁的阿宝,去河边取水。阿宝穿着厚厚的小豆色棉袄,料子颜色旧了,可花姑用几块碎花布拼拼凑凑在肚子前给他缝了一个圆布包。
布包里此刻蹲着一只黄澄澄的小鸡仔,缩成一团毛球似得,一动不动,细软的绒毛被风吹得瑟瑟发抖。春日里乍暖还寒,阿宝用他的双手捧住小鸡仔,摸到它抖得厉害,忙催促花姑道:“阿娘,快一些,小鸡怕冷。”
花姑嫌弃地瞪了一眼那小鸡仔,看那样子就像是只活不长的瘟鸡,她很想把它丢掉,可阿宝不肯,问他这个小鸡仔是哪里来的,阿宝只说是在树林里捡到的,他把这只鸡宝贝似得揣在怀里,揣了好几天了。
“知道了,马上就走。”花姑叹了一口气,动作快了些。
她把木桶倒扣进水里,拉着铜环,用力一舀,刚舀起半桶水,哐哐当当,水光一阵猛烈摇晃,其中一团黑乎乎的影子转瞬即逝。
难道是条黑鱼?
花姑定睛一看,桶中水色花白,清泠泠,哪里有什么鱼?
刚才许是看错了……
“娘,快回家吧!我要回去拿米粒喂小鸡仔。”阿宝又开口催促道。
花姑顾不得想更多,只得提着水桶,带着他回了家。
家里米缸里的米不多了,她数出几粒,拨到阿宝的掌心。
阿宝摊着手去喂小鸡,可小鸡依旧缩着不动,不肯啄米。
他顿时皱了一张小脸,眼巴巴地望着小鸡仔,花姑提醒他道:“你把它搁到地上,把米摊在地上喂它。”
阿宝依言照做,先将几颗米粒撒到地上,再轻轻捉住小鸡仔的身躯,软绵绵的,他生怕捉疼了它,只好两手合抱着把它放到地上,只见小鸡仔落地以后,抖了抖翅膀,慢腾腾地伸展开来,走到散开的米粒前,只用喙扒拉米粒,也不去啄米。
他仰头不解:“阿娘?”
花姑低头一看,那小鸡仔竟吃力地把几颗米粒,不偏不倚地摆成了“一”字形,又直挺挺地立在原地等了小半刻,然后才从左到右,一颗又一颗地轻啄米粒。
好生奇怪的鸡仔……
“阿娘,它肯吃了!肯吃了!”阿宝却高兴地连连拍手。
入夜过后,阿宝坚持要带着小鸡仔睡觉,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枕头边上。
花姑心知劝不过,索性不劝了,只哄着阿宝入睡。小鸡仔蹲在一旁,也闭上了眼睛。
阿宝很快就睡熟了。
窗外银亮的月光被一片乌云遮盖,屋中霎时暗了下来。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阴风,阿宝露在被褥外的脚底板被吹得凉飕飕的。
他缩回了小脚,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揉着眼,叫了一声:“阿娘?”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
阿宝觉得很奇怪,睁大了眼睛,床上却不见了花姑的身影。
“阿娘?”他坐了起来,大叫道,“阿娘!”
一旁的小鸡仔忽然跳了起来,扑腾着翅膀,跳到了阿宝面前的被褥上,上下扑腾着翅膀,一副很是着急的模样。
阿宝更觉奇怪,阴风吹得更冷,阿宝左右一看,窗户门扉紧闭,屋中黑乎乎的,只有些微月光透了进来,阿宝快哭了:“阿娘!”
一道拉长的黑影慢慢覆盖上了床榻,遮住了月光。
阿宝扭头,愣愣地看向一旁越来越近的阴影:“阿娘?”
分明是个人影,可来人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身上还穿着花姑睡前的莓色布袄子。
阿宝不确定地又唤了一声:“阿娘?”
面前的暗影突然向他伸出一双黑乎乎的手来,猛地掐住他的脖子。
阿宝吓得大哭起来,脖子上的一双手越箍越紧,阿宝“呼呼”地倒抽气,喘不上来气了,手脚剧烈地挣扎起来,脸上挂满了可怜的泪珠,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来人手上的力气巨大,阿宝丝毫挣脱不开,已经被掐得眼冒金星,眼看人就要厥过去了。
一道毛绒绒的身影眼前一闪而过,只见那小鸡仔居然扑腾着翅膀跳上了掐住他脖子的手背上,猛烈地啄了起来。
那人手上一松,“咦”了一声,顿住动作,翻手将小鸡仔死死地拽在了手心里。
“为何有灵气波动?你是妖?”阿宝听见一个古怪的雾蒙蒙的声音如此问道,他听不明白,但也本能地知道现在是求生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