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2 / 2)
冯青理解自己为何找宋成义。这答案太简单了,对方是她这的生活中很难会有触碰到的类型。可是宋成义呢?以对方的条件,显然可以找到无数比她优秀的人。
她没有问过。这问题太矫情,问了像是争风吃醋,说不定还会吓到人家。
她以前听说,有些有钱的鬼佬就喜欢包养那种贫民窟的人来满足自己的某些欲望,但宋成义的需求一直挺正常的,他们中间也从未有过金钱关系。唯一一次跟钱扯上关系,是一次宋成义来找她,她正在修吉他,宋成义坐在一边等了她好久。第二次宋成义来时,给她带来一把Fender的定制款电吉他,是可以放到拍卖会拍卖的级别。
这礼物贵重到冯青想都不敢想。她自然是不收的,还因此生了气。宋成义则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假如你会因为这种事情耽误我们的时间,我以为这样可以解决。”
近乎冷酷的解释,从那之后冯青再也没有在他在的时候修理过自己的乐器。
事后冯青也后悔过,哪个搞乐队的不想要把好乐器呢,但不能收,收了,这关系就变味了。
冯青这人的思想挺摇滚的,就是永远在跟自己过不去,不仅如此,她的外在也特别摇滚。
她总是剪着齐耳的短发,耳朵上扣着银色的耳饰,一对尾梢上扬的眼睛画着大浓眼妆,修长的脖子上挂着一根不粗也不细的链子,无论春夏秋冬都是一件皮夹克,只消往那一站,就有种爱谁谁,全都别靠近老娘的感觉。
再加上她总是涂着一般人驾驭不了的深色口红,这种盛气凌人就更加明显。
从冯青拿起吉他开始,这些年你见到她几乎都是这样的装扮,就好像那妆都是半永久的。
以前有人说她假把式,但看过她表演的人都会感叹一声,一切浑然天成,她生来就是这样的。
叛逆,嚣张,不想搭理这世界上所有的傻/逼……
二十七岁的人了,再与这些词搭上关系似乎有些幼稚,但这个年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将自己妥协给了生活,当这些人卸下钢铁森林的疲惫,走进属于冯青所在的酒吧,看到台上那个或嘶吼或轻轻吟唱的人,也会忍不住失神,原来,这世界上还是有人这样拧巴的活着的,从而又会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试一试。
当然,这些人走出酒吧后又会自觉回归到自己的生活。像冯青这样有个性的人始终是少数的。
这些年,见过冯青素颜的人屈指可数,前面那两小只算,宋成义自然也算。
冯青藏在这副盔甲下的模样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她本人的唇色是有些偏粉的,眼睛很黑很亮,除却修容后,脸蛋甚至带了点婴儿肥。
宋成义第一次见到她素颜时都惊了。
事情结束后,冯青问他什么感受,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然后说自己有种猥/亵未成年的罪恶。气得冯青一脚把他从床上踹下去。
他没有防备,胳膊摔折了,好几个月才好。
从那之后,冯青就觉得,宋成义这人是精巧的。不仅仅是外表精致的无懈可击,那骨子里娇生惯养出来的东西,是跟她这种刀山火海跑出来的人截然不同的。
她也就在对宋成义时比其他人多了份温柔。
比如约好的那一天会滴酒不沾,途中也试着问下对方感受如何,还会在对方说要过来时将家中热水器的温度调到一个合适的度,甚至以前家里是没有直立衣架的,她的衣服来自网购,不值二两,要么随手往沙发上一丢,要么挂进衣柜,可宋成义的西装是高级定制,得精心呵护,她因此花了两个月的工资购置了一套原木立式挂衣,上面只挂宋成义的西装和衬衣。
当然,她本人并未将这一切当成什么。
就像那天她走进那条巷子。当宋成义抬头带着疑惑看向她时,她并没有叙旧说是老同学来跟宋成义拉近关系。
她只是一脸淡然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然后抬头睨了宋成义一眼。她一只手按住自己口袋里的打火机,一边问对方:“借个火?”
宋成义银色细框后面的眼睛看惯了股票的走势,带着掌控一切的波澜不惊。
他就这样看向冯青,然后偏过头来,用自己燃烧的烟头将冯青的烟点亮。
烟头抵着烟头,烧得劈啪作响,像血液沸腾的声音。
冯青低眸看一眼烟头,又抬头看宋成义。
夜色下,烟头猩红的的光一闪一闪,将对方微微含着的眼睛照出一片明暗不定的阴影。
冯青想,这人看起来一副五谷不沾的样子,没想到还挺骚。
她抽了一口烟,问他:“刚下班?”
宋成义嗯了一声。
她又说:“我家在附近,要不要去坐一坐?”
宋成义像是有过须臾的迟疑,但片刻后,还是嗯了一声。
都市男女,对了口味,一切似乎水到渠成。她也表现得像个经常做这种事情的老手,宋成义更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可惜,临到了现场,两位新手还是露了怯。
先是家里没有作案工具,好不容易等宋成义出去买了回来,结果两个人突然又陷入一股奇怪的感觉中去——尴尬,不知从哪里开始。
最后还是冯青开口道:“要不下次?”
宋成义摸到床头的眼镜戴上,将一点褶皱都没有的西装重新穿上身,一派正经地点点头,说:“好。”
冯青往他藏青色的西裤上瞥一眼,心想,呵,还挺能装。
这话给对方,也给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