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江岸36(1 / 2)
江有枝的画中曾经出?现过病房,那是大一入学的一次作业,让学生画关于?生命的思考。
当时许露选择画的是一株风中摇曳的雏菊,江有枝选择的是医院急诊科,医生白净的手术刀下?,是死神?沾着鲜血的镰刀。
穿过灯光煞白的漫长走廊,简曼远远地朝她招手:“小?枝!”
江有枝并没有停,而是选择走向病房;江朔躺在病床上,手臂插着很多根塑料管子,脸上带着呼吸器,从门外?看过去,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看见床单下?一个人?形,像烈日暴晒过后枯槁的死木。
“小?枝,你怎么?才来啊?”简曼从后面?跟上来,语气带着责备。
走廊上站着几个熟悉的老面?孔,用同样责怪的眼神?看着她。
江家的这?些事儿落到他们?眼里,好像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们?是戏中的几个丑角,没有一个人?可以跳脱出?世俗的目光——而这?也?恰巧达到了简曼的目的。
因为她本来就是个丑角。
江有枝的手指印在玻璃上,离开?的时候,带出?几个被雾气晕染的指纹。
“我爸身体怎么?样?”她的语气清清浅浅。
简曼本来以为江有枝会当场跟她对峙,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提这?件事,倒是让她愣了一下?,然后轻声道?:“……你爸爸身体本来就不好,你在德国这?几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噢,你不常打电话来,应该不知道?。”
江有枝微微蹙眉,目光直接略过她。
“江小?姐。”一名身材高大的白人?医生从简曼身后走过来,他说?的是德语,语速非常快,一边说?一边给江有枝看他文件夹中的各项数据指标。
简曼愣在原地,面?色一白——她没有想到这?个从国外?来的主治医师会认识江有枝。
“很抱歉现在才通知你,我以为简女士昨天已经给你发短信了。”医生带着歉意说?道?。
他连续在手术台上工作了五个小?时,眼下?有很浓重的乌青,江有枝先表达了感谢,然后说?自己并不责怪他。
“小?枝,这?个医生跟你说?的什么?呀?”简曼走近,“你们?认识?”
江有枝的目光淡淡瞥过她:“紧张什么?。”
“曼姨就问问你。”简曼想去看文件上的指标,但是医生很快把文件合拢了,上面?都是德文,密密麻麻的,她瞥到了几个字,却看不懂。
“麻烦你了。”江有枝和白人?医生握了握手,德语说?得很流利。
“为兰登家族效劳是我的荣幸。”医生态度谦逊。
在场的人?虽然听不懂德文,但是也?听懂了“兰登”两个字,瞬间看向江有枝的眼神?就变了,好像是饿极了的狼看到了肥肉。
江朔术后需要?休息,他醒后医生会通知江有枝过来,于?是她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待。
然而简曼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下?楼:“小?枝……这?个医生是从柏林那边过来的吗?看来你妈妈还是挺宠你的。”
江有枝勾唇,环肩看向她,眸色微寒:“早上的脱脂牛奶和火腿三明治味道?还好吗?”
简曼心里一紧,张着嘴巴,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女孩气场强大到令人?害怕:“……你调查我?”
“怎么?能这?么?说?呢,曼姨,”江有枝笑意盈盈,眸光潋滟,“我这?是关心你。”
简曼不敢和她对视,眼神?闪躲,突然就有些怯了:“小?枝,你听我说?。我,我没有办法——当时我知道?自己怀孕了,也?非常害怕,我那时候也?是个和你现在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我不能剥夺一个婴儿的生命,小?九和你,是一样的,她也?应该被好好宠爱着长大,而不是被像个垃圾一样扔进垃圾桶。”
这?是简曼第一次跟她提起那段过往。
江有枝停了脚步。
“更何况,你也?知道?你父母是没有感情的。这?些官场上的婚姻,哪个是真的幸福的?你爸爸对你妈妈说?过爱她吗?他们?根本不算爱。你不要?总是以为我才是最十恶不赦的那个,我跟你说?,当初我们?在一起,是你爸先追的我!”
简曼对上她的眼睛,瞳孔放大,整个人?在发抖:“因为你爸妈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说?不定你妈妈在外?面?也?乱——”
“啪!”
世界安静了。
冷风从窗户的缝隙中透出?来,发出?刺耳的声音。
简曼用手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她的目光很沉静,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也?像夜晚林间升起的迷雾,依然是极其出?挑的眉眼,却显出?如璞玉雕琢后荧荧泛着冷光的幽寒。
“小?枝……”简曼的左脸火辣辣的疼,声音颤抖。
“人?呐,少说?点废话,不然死得快。”江有枝眉梢带着讥诮,只留下?这?句话,随即加快步子往楼下?走。
走到转角处的时候,她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逆着光线,身量高挺,好像兰庭玉树。
江有枝并没有看他,而是选择继续往前走,声音微冷:“要?安慰她就去,我巴掌可收不回来了。”
然而那人?并没有往回走,而是留在她身边,俯身淡道?:“手还疼吗?”
二人?坐在车里,沈岸并没有说?话,而是选择把车窗摇上去,播放车里的一张老唱片。
他记得江有枝很喜欢听这?首歌,是《MidnightFantasy》,女歌手维多利亚慵懒的语调在车内回旋。“itshalfpasttwelveandimonmyow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