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江岸38(2 / 2)
现在是下午一点,并不是北京的中午交通高?峰期,所以路上不算特别堵。然而江有枝心里装着事?儿,频繁按响喇叭,一到医院就立刻往楼上走。“江小姐,请随我来。”那个来自柏林的医生站在走廊上等她,见她来了,立刻说道。
江朔仍然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扎满了各种各样的塑料管子,好像它们能吊起一个生命,那些装着各种液体的瓶瓶罐罐,折射出外头的阳光,光线氤氲,恍惚了人的眼睛。
好像一夜之间,他?就苍老了许多;
又或者说,只是一直在强忍着,没有向外?人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小枝啊。”江朔努力坐起来。
江有枝向前?走了几步,喊了一声“爸”。
这声久违的称呼让病床上那个已经鬓角花白的男人眼中微热,流出两行泪来。
“你说得对,是爸爸对不起你。”江朔说话的时候有些吃力,声音也很微弱。
江有枝不知道此时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睛,内心也?隐隐有些动容。
“我记得,你妈妈生下你的时候,满院子的桃花都没有开。”江朔说着,突然笑了起来,“你妈妈又说,墙外?有枝,茕茕独立,是沈老将军道了句好,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沈爷爷跟我说过。”
江朔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都长这么大了。”
江有枝站在旁边,蠕了蠕唇:“爸,您要不还是先去做手术,有什么话儿,手术完了我来看您,您再说。”
江朔愣了一下,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开口:“你爷爷奶奶是直接把财产转移给你的——”
说到这里,江有枝从情绪中抽身,看向他?。
“但是你也?知道,小九和你曼姨毕竟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还有你弟弟……”江朔一边说,一边去打量她的眼神,“他?们要生活下去,需要?的也?不多,如果你愿意把你继承的股份中的二分之一让出来,我也?就放心了。”
江有枝听到他说的话,心里好像腊月寒霜似的冰凉。
她眼中湿濡,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发颤,看着病床上自己的父亲:“你公司的股份,我一分钱也不要?。爷爷奶奶留给我的,我也?一分也?不会给。”
“小枝——”江朔情?绪开始起伏。
“你想说的是,你现在的股份和公司还不够供给他?们的生活是吗?”江有枝眼中带着讥诮,“还需要?从爷爷奶奶留下的那些产业里面去抠?”
一开口就是二分之一,那可是长辈们累积下来上亿的财富和资产。
正被人说中内心的想法,江朔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语气冷硬:“你一个姑娘家,最后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况且你学的也?不是金融,这些财产放在你手里迟早会贬值。不如就交给曼姨和你弟弟,以后有了红利也会分给你。”
江有枝深吸一口气,眸色不再起波澜,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
“呵。”一声轻嗤,她准备直接转身离开。
立刻有一个身穿正装的律师走上来,递给她一支笔:“大小姐,您还是签字吧。签完了,先生也?好去做手术。”
这是在威胁她?
身边环绕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江有枝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腹部隐隐有些作痛,让她差点有些站不住。
“小枝,签字吧。”身后是江朔的声音。
江有枝接过笔,伸手就直接把笔砸到地上。
“我还不信了,我要?是不签字,你难道就不会去做这个手术?”江有枝拿起他?递来的合同,用手撕成两半,扔在地上,散了一地。
——“江有枝!”
她的高?跟鞋踩过地上被撕碎的合同,径直走出去,并没有回头。
简曼站在走廊上,手里提着一壶热水,看见她走过来,一面皱眉一面道:“小枝,你怎么能这么气你爸呢?”
江有枝冷冷地看着她。
简曼抿了抿唇,不敢和她对视,而是选择低下头,软着声:“你不要?怪曼姨,可以吗?……毕竟我也?只是一个母亲。”
江有枝并没有理睬她说的话,只是“蹬蹬”走下楼,坐到车里,才敢哽咽出声。
她的腹部太疼了,好像刀在割;刚才走下楼那段距离,她其实一直在忍着剧烈的疼痛,每走一步,神经都跟着在一抽一抽地发疼,好像有针在刺。
背后发了一层虚汗,但是身体还是很冷。
手机响了起来,江有枝没看清是谁,只是按了绿键。
“小枝,今天是周末,怎么没有来?”那头,沈岸的声音清冽而温柔。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了,只是开口:“三哥……”
“怎么了?”沈岸立刻警觉起来,“你现在在哪儿?”
然而他?并没有听到回答,只是又听到她声音沙哑,似乎是带着哭腔又唤了一声“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