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1 / 2)
沈老爷子不曾想过自己的孙子和关家小姑娘还曾有过这样一段渊源,不由一愣。
在他看来遇到一个小姑娘哭泣,没有不耐烦地掉头就走,而是给人家递了一块手帕,还出言激励人家,可不像是自己那个从小冷淡疏离,高高在上连未婚妻都不怎么搭理的孙子能做出的事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沈老爷子探究出声,有些奇怪。
关雎雎至今仍对自己那时的狼狈记忆犹新:“是我十五岁那年,您的生日宴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昀洲当时对她说得话,的确有改变她的人生轨迹,让她变得强大,坚硬起来。
学会了委屈求全,不如以牙还牙,才让人不敢欺负。
沈老爷子深深看着关雎雎,见她眼底一片真挚澄澈,一下子就是对她的话信了八分。
“其实,从那以后我一直有关注过沈先生……”关雎雎微微咬唇,仔细回想起了沈昀洲这个人留给她的印象:“我还记得有一年在松下庄园,我偶然撞见了沈先生在弹钢琴,就像个王子一样,我驻足听了很久……”
关雎雎知道自己一个千金小姐,虽然门当户对,但放着四肢健全的世家公子不选,选一个双腿具残,失去继承人的人做自己的未婚夫,在外人看来实在是很奇怪……
她又不想对老爷子解释那么多,自己其实是想和沈昀洲联手搞事,所以选择了一个比较言情的说法。
不过,暗恋关注的心情虽然是假的,但事情却是真的——
在沈昀洲给她递手帕事件过后,她真的偶然撞见过沈昀洲弹钢琴。
那个时候的她还很自卑,觉得比起圈子里精通多国语言,会弹琴,跳舞,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姐们,自己简直一无是处。
沈家和关家是世交,因此有一处庄园是两家一起买的,隔壁临隔壁,甚至还有些地方是相通的。
关雎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躲着人在庄园的僻静之处走走。
就在那时,她听见了一阵悠扬清悦的钢琴声,如水泄般的音律宛如天籁,乍听之下优美华丽在人心间缓缓流淌,但细听之下,却能觉出一股说不出的孤寂和落寞,仿佛能勾起人心底无尽的哀愁和心事,感觉自己宛如一只被困住的孤鸟。
关雎雎不懂得什么音律和钢琴,但在那一刻,听到那钢琴声,她莫名的就是觉得钢琴中所蕴含的感情一下子和她的心境重合了。
钢琴的主人灵魂深处的孤寂,与这繁华世间的格格不入,仿佛也与她有所契合。
关雎雎莫名的有些想要知道弹琴的人是谁,在这豪门之中与她一样孤寂却不得不挣扎其中的人又是谁。
少女心事总是矫情,她循着钢琴声找去,却发现弹琴的人是沈昀洲。
那位出了名的京都公子。
庄园的树林深处,放着一架白色的钢琴,弹琴的少年有着狭长的丹凤眼,高鼻薄唇,神情专注而又坚毅,他修长的双手在琴键上不断跳跃着……整个人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特殊的光辉,就像个真正的王子一般,让人自惭形秽。
关雎雎驻足听了很久,但却最终没有上前去打招呼。
作为真千金的骄傲,让她不愿意与别人的未婚夫有所牵扯。
但在那一刻,她却有些理解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冰冷不近人情的男人,为什么会被称为京都男神,豪门第一公子,拥有无数的迷妹了。
再之后,她听到关于沈昀洲的消息,就是他出了车祸,自此性情大变,明珠蒙尘了。
“小丫头,你要知道现在的昀洲,已经不是从前的昀洲了……接触现在的他,或许是会让你失望的。”沈老爷子回想自己孙子当年的风采,不自觉叹了口气。
听着关雎雎的描述,他能够理解关雎雎为什么会选择和自己的大孙子相亲……
少女落难最是狼狈不堪之际,有个芝兰玉树的少年对她伸出援手递给了她一块手帕……少女至此芳心暗许,再是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他还是不敢让关雎雎轻易尝试走进沈昀洲的生活当中——
他怕关雎雎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到时候对沈昀洲心生厌恶,反倒破坏了少年时的那份美好和两家的情谊。
毕竟,他的孙子和他们沈家可再承受不起和关家再退一次婚的屈辱了。
“你再慎重考虑一下吧,如果你现在后悔,不想选昀洲,想选择我的其他孙子作为约会对象……现在还来得及,否则你若将来后悔,我是肯定会站在我孙子那一边的,到时候难免会伤及我们两家的情谊……”沈老爷子深吸了口气,语气放柔了很多。
没有一个做爷爷的会讨厌一个在自己孙子落难之际,仍对他情根深种,心怀善意的少女。
“我是不会后悔,也不会失望的。”关雎雎态度十分坚决:“不管沈先生现在怎么样,我都相信他灵魂深处,仍是从前的那个他,不曾改变。”
她对于爱情和婚姻都处于消极状态,没什么向往,选择沈昀洲做未婚夫,也算是她深思熟虑,综合各方各面考虑的结果。
关雎雎是真的觉得沈昀洲挺适合她的。
哪怕不从自己非要和他联合搞事的角度去想,她也想拥有这么一个让人省心的未婚夫。
“我听说,你挺爱玩的。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一旦和昀洲订了婚,再和关若依一样扯出什么风言风语来……我们沈家和昀洲可都经受不起。”沈老爷子是希望有人能够真心去爱沈昀洲,瓦解他冰封的内心的,但却又害怕沈昀洲再次受伤。
关雎雎当即十分肯定的回答他:“您也知道,我之前爱玩是和贺时泽打擂台,他做初一我做十五。现在要换未婚夫了,我相信沈先生和贺时泽是不一样的……”
“如果我们订婚,只要他忠于我,我也一定会忠于他的。”
她跟关若依不一样,没什么朝秦暮楚的爱好。
对于婚约和婚姻的态度,关雎雎想法一直很明确,那就是对方给予她什么,她就还对方什么,等价交换,不肯吃亏,也不会占人便宜。
沈老爷子深深看着关雎雎,似是被她触动了,许久没有说话。
……
为了促成这段婚约,沈老爷子亲自跑了一趟沈昀洲的住处。
沈昀洲本来是和沈老爷子一起住在老宅的,但出事以后,或许是对于沈家和沈老爷子失望了,他坚持搬出去独住。
沈老爷子虽然不放心,但心中有愧,也只好妥协了,只将身边用惯了的下人全都送到了沈昀洲住处,希望他们能代替自己将这个孙子照顾好。
沈昀洲生母早亡,从小是在沈老爷子膝下当继承人养大的,沈老爷子一直对他寄予厚望,以至于他小小年纪就少年老成,冷淡克制,是个样样都拔尖的孩子,也是沈老爷子的骄傲。
但自从那场车祸以后,便是什么都毁了——
以前沈昀洲也冷,但却还是冷得有人情味的,是高岭之花,是清冷男神。可在那场车祸以后,他的冷就变成了阴冷,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翳,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味道,让人望而生畏,再不好靠近了。
就连对着从前最亲近的沈老爷子,他也是关上了心门,再不愿意敞开心扉。
看到沈老爷子前来,他只冷冷扫了一眼,就再没有什么反应了。
“昀洲……”沈老爷子既愧疚又关切地叫了他一声。
沈老爷子知道他这还是在怪自己,但他也没有办法……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知道沈昀洲的车祸是谁造成的……
但沈昀洲的腿已经是这样了,他总不能为了沈昀洲再去毁掉自己的另外一个孙子吧。
现在的局面,是沈老爷子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但沈昀洲的疏离却还是让他这个做爷爷的心痛难当。
沈昀洲漠然直视着前方,还是没有说话。
“关若依和贺时泽的事,爷爷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那个丫头和那个小子竟敢如此羞辱我的孙子真是罪该万死,爷爷已经做主把你们的婚事退了。你放心好了,爷爷和沈家都绝不会让你承受这份屈辱的。”沈老爷子愧疚难当,不知道该和沈昀洲说点什么才好,才主动找起了话题,想要激起沈昀洲的些许情绪。
但却收效甚微,沈昀洲的眼中仍是没有丝毫涟漪波动。
他现在的眼神与其说是黯淡冰冷,倒不如说是空洞漠然,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打从出事起,知道了一些陈年往事以后,他在歇斯底里的发泄了一番以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透着一股莫名的厌世感。
就连名义上未婚妻的背叛,和自己身上婚约的解除,也不能引起他情绪上的丝毫波动了……
“关家那边因为关若依做出的丑事,愧疚难当。关守中亲自上门给咱们家赔了礼,说要让关家的那位真千金和你约会一次,咱们两家重新相看,你意下如何呀?”在看这个孙子的时候,沈老爷子甚至是有些诚惶诚恐的讨好意味的。
沈昀洲的表情仍是冰冷,没有任何反应。
沈老爷子心下一凉,却并不气馁:“其实,说起来,你和关若依之间的婚约,根本就不作数的嘛,我们当初订婚,订得是关家的千金,关若依不过是个假货罢了。”
“雎雎才该是你的未婚妻,你们连名字都那么般配,合该是天生一对!这下好了,雎雎要和你相看成了,倒也算是各归其位,将事情导回原轨了。”沈老爷子喋喋不休:“雎雎那丫头可是很中意你,说非你不可的呢。”
本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沈昀洲,在听到沈老爷子这话时,却是微微皱起了眉。
沈老爷子见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孙子,一下子有了表情,哪怕是皱眉也是高兴不已,话越发多了起来,打定主意要撮合两个孩子:“雎雎跟我说,她十五岁被人欺负哭的时候,你曾经给她递过手帕,安慰过她,她还听过你弹钢琴,可是念念不忘记到现在呢……”
沈昀洲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沈老爷子知道自己已经侵入他的内心了,只能寄希望于别人,让这个孙子重新活过来。
“够了。”沈昀洲嘴角扯了扯,脸上露出了极为讥讽的笑意:“我对婚姻没有兴趣,真千金也好,假千金也罢,我这样的废人不需要再多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