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落水(2 / 2)
俞霄一愣,“什么?”
“你刚才说他落水是什么时候的事?”
俞霄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好奇于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想了想后答:“五六岁吧,记不清了。”
许蕙又催了几句,傅羊这次没再拦,不一会儿宿舍里吆喝声起,一伙人甩牌甩得热火朝天。
傅羊皱着眉头站了半天,才想起旁边就搁着椅子,于是又坐下了。
傅城的心理诊所就开在市中心,和电视塔相邻,周围往来喧嚣,进了诊所却难得的安静。
走廊被漆成暖色,墙上各种童趣涂鸦虽然无厘头却又能与这个环境奇异地融合到一起,碰撞出奇妙的色彩。
他今天的预约客人只有两位,一位被安排在下午,一位刚才由家人打电话过来临时取消了预约,因此他今天难得的清闲。
傅城坐在桌前喝了口咖啡,目光一直注视着电脑上调取出来的一份病历,资料上是他最近刚接受的一位病人,有着长期的抑郁病史,但始终十分抗拒接受心理干预和治疗,情况非常棘手。
他正为此苦恼的时候,前台忽然接入,“傅医生,您弟弟来了,现在就在前台。”
傅城端着咖啡走出去的时候,傅羊正坐在圆形沙发里,侧脸被高大的绿植挡住一半,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整个人像是陷入沉思一般安静。
“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傅城将热茶搁在傅羊那边的桌上,回身道,“正好我中午闲着,来了就别走了,陪我吃顿饭再回去。”
傅羊还在自顾自想得入神,好半晌才缓缓开口,“哥,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在经历重大变故后变成另外一种性格?”
傅城闻言抬眸看了傅羊一眼,笑着道:“当然有可能了,变故有很多种,针对每一个人的大小程度不同而已,世界上活着的大多数人,都在各种变化中一点点被改变,有的能够被察觉,有的则不能。”
“我指的是……完全不一样,甚至相反的性格。”
“也有可能,”傅城点头道,“人在受到剧烈或长期刺激时,性格是有可能发生完全转变的。”
“那……”傅羊顿了顿,慢慢思索着道,“他如果在变成另外一种性格后,偶尔还会变回去呢?”
“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了?”傅城端着杯子的手一顿,不动声色地朝傅羊瞥去一眼,兴味道:“是你……昨晚说的那个朋友?”
他哥太敏锐了,傅羊暂时还不想让他知道太多,摇摇头没多说。
“这样啊……”傅城一笑,也不知道信没信,“一般来说,一个人在两种完全不同的、基本可以区分开的性格间来回切换,就我所了解的,有两种可能。”
他伸出两根手指,淡淡道:“精神分裂症或者人格分裂症,当然,这么说是假设在这个人本身患有精神方面的障碍的前提上。”
傅羊皱着眉,“有什么区别吗?”
“从精神科的领域来看,这两者的区别其实很大。这么说吧,精神分裂症患者会相信自己的幻觉和妄想,并将其认知为真实的产物,而人格分裂症患者则是身体里住着多个相互独立的人格,大多时候彼此互不相知。”
“比较特别的是,人格分裂症患者的自知力更高,尤其是主人格,很有可能会意识到其他人格的存在,但记忆并不相通,在人格切换过程中一般会发生解离性失忆。”
“那也就是说,主人格并不能知道其他人格的记忆是吗?”
傅城点头,“一般来说是的。”
傅羊沉默了好一阵才道:“那……长期这样下去,会对精神或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吗?”
“大多数情况下,精神分裂造成的伤害更为严重,随着病程发展一部分人会出现严重的衰退现象,而人格分裂的表现形式更为隐蔽,因此很难为人所发现,如果不是出现人格相互排斥绞杀这种极端现象,其实不太会出现致命伤害,但这毕竟是一种人格障碍,因此……”
傅城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傅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这过程中他的眉毛一直紧紧拧着,傅城看了他一眼,补充道:“当然,具体的情况还是要和本人接触过后才能知道,没见到人,一切都只是猜测。”
傅羊午饭是留在诊所吃的,叫的附近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馆的外送,好几个双层大食盒,打开时菜还是热的,各类菜色精致,连米饭都蒸得颗颗晶莹剔透。
傅羊的手机就搁在手边,屏幕画面停留在一个空白的聊天框上,备注标着学长。
他拆筷子前熟门熟路地点了一下备注旁边的一个车轮符号的标签,片刻之后,屏幕切换成了一片纯白,中间两颗红点,红点间连着一条白色的线。
这是软件前阵子刚推出的新功能,可以将好友双方的垂直距离在虚拟空间里显示出来,红点代表双方的地理坐标,准确的距离不会显示出来,但当好友间相距小于两百米时,红点间的线会被点亮变成金色。
将屏幕切换到这个熟悉的画面后,傅羊便没有再看了。
傅城这人吃饭磨叽,喝口汤都要吹上三吹等对面人看得眼皮子都累了才肯放进嘴里,傅羊搁下筷子时他刚喝完半碗甜汤。
傅羊拿过纸巾来擦嘴时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动作一顿。
——只见两点之间的那根白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金色。